周末的出租屋没拉窗帘，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茶几上，把沈慕言手里的预算表照得清清楚楚。表格上的每一项都用铅笔写了数字，又被反复涂改 —— 酒店选的是郊区平价宴会厅，标着 “3800 元 / 桌”；婚纱备注 “租定制款，预算 2000 元”；甚至连喜糖都挑了性价比最高的牌子，写着 “12 元 / 盒，共 50 盒”。
他把预算表推到苏婉晴面前，指尖在 “总预算 2.8 万” 那行字上轻轻敲了敲：“你看看，这些都是我对比了好几家的价格，郊区那家宴会厅环境其实不错，就是远了点，但能省不少钱，以后我们把省下来的钱凑首付，买个带阳台的小房子……”
话没说完，苏婉晴就把预算表往旁边一推，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她刚从沈氏下班回来，还穿着公司的职业装，领口的丝巾系得一丝不苟，跟这个摆着旧沙发、茶几边缘还掉了漆的出租屋格格不入。
“沈慕言，你认真的吗？” 她拿起手机，点开沈明轩昨天发的朋友圈 —— 照片是铂悦酒店的婚礼现场，水晶灯吊得老高，新娘穿的婚纱拖尾快有两米长，配文 “祝好友新婚快乐，圆满礼成”。她把手机怼到沈慕言面前，“你看看人家的婚礼！再看看你选的什么？郊区的破宴会厅，租的婚纱，连喜糖都买最便宜的，你是想让我在亲戚朋友面前丢人吗？”
沈慕言的手僵在预算表上，指腹蹭过纸上的铅笔印，声音低了些：“不是破宴会厅，我去看过，装修挺干净的，而且 2.8 万己经是我们现在能拿出来的全部积蓄了 —— 上个月刚给你买了入职穿的新衣服，这个月的工资还要留一部分交房租……”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 苏婉晴打断他，把手机扔在茶几上，屏幕还亮着，停留在那张婚礼照片上，“结婚是一辈子的事，连个像样的婚礼都给不了我，你还好意思说爱我？明轩哥昨天还跟我说，他朋友结婚的时候，光酒店就花了十几万，婚纱是从国外定制的，光租金就够你这整个预算了！”
“明轩哥” 这三个字像根刺，扎得沈慕言心里发疼。他抬头看苏婉晴，她的眼睛里满是嫌弃，跟当初他们刚在一起时，那个说 “只要跟你在一起，吃泡面也开心” 的女孩，判若两人。
“婉晴，我们现在的情况你知道的，”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我不是不想给你好的婚礼，只是我们得量力而行。等以后我涨了工资，我们买了房子，再补个更好的纪念日，不好吗？”
“以后？以后是多久？” 苏婉晴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等你涨工资，我都老了！你看看我现在的同事，哪个结婚不是风风光光的？就我，要在郊区的破地方办婚礼，穿租来的婚纱，别人问起来，我都不好意思说我老公是做什么的！”
她的话像冰锥，一下下扎在沈慕言心上。他攥着预算表的手越来越紧，纸边被捏得发皱，指节泛白：“我做什么的怎么了？我程序员怎么了？我没偷没抢，靠自己的手吃饭，难道丢人吗？”
“不丢人，但也不体面！” 苏婉晴的声音拔高了些，“你要是有本事，像明轩哥那样，在沈氏当副总，别说十几万的婚礼，就算是几十万，我们也能办！可你呢？每天挤地铁，加班到半夜，连个像样的电脑都舍不得换，现在连婚礼都要委屈我！”
沈慕言看着她，忽然觉得很累。他想起自己为了攒这笔婚礼预算，每天中午只吃素面，晚上加班饿了就啃面包；想起他跑了三个郊区，才找到那家性价比最高的宴会厅，跟老板磨了半天，才把价格压到 3800 元 / 桌；想起他甚至偷偷联系了以前的大学同学，想借他的相机来拍婚礼，省掉摄影的费用 —— 这些他没跟苏婉晴说过，他以为她能懂他的难处，能看到他的努力。
可现在看来，他所有的努力，在她眼里都成了 “没本事”“不体面”。
“我不会给你办十几万的婚礼，” 沈慕言慢慢站起身，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丝坚定，“我现在只有这么多能力，能给你的，就是一场简单但用心的婚礼。如果你觉得委屈，觉得丢人，那我们可以再想想……”
“想什么？想分手吗？” 苏婉晴眼睛一红，却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愤怒，“沈慕言，你就是不爱我！你要是爱我，就算砸锅卖铁，也会给我想要的婚礼！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感受！”
她说完，抓起沙发上的包，转身就往门口走。沈慕言想叫住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她己经被沈明轩描绘的 “体面生活” 迷了眼，再也看不到他的真心了。
“砰” 的一声，门被重重摔上，震得墙上的相框都晃了晃。那个相框里，是他们刚在一起时拍的合照 —— 沈慕言穿着白 T 恤，苏婉晴扎着马尾，两个人笑得一脸灿烂，背景是学校门口的小吃摊。
沈慕言走到门口，看着紧闭的门，又低头看了看茶几上的预算表。表格上的铅笔字被他的眼泪打湿，晕开了一片模糊的痕迹。他想起刚才苏婉晴说的话，想起她手机里那张铂悦酒店的婚礼照片，忽然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比郊区到铂悦酒店的距离，还要远。
他慢慢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把那块刚修好的银手表拿出来。表带的焊接处还能看到细微的痕迹，就像他和苏婉晴的关系，就算表面上还维系着，心里的裂痕，却己经越来越深了。他摸着表背上的 “沈” 字，忽然很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会是什么样子？如果他们还在，会不会有人真正在乎他的努力，而不是只看他能给多少 “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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