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阳光烤得柏油路发烫，苏婉晴攥着皱巴巴的简历，站在 “恒通商贸” 公司楼下，第三次深呼吸后才推开门。这是她这周面试的第五家公司，规模不大，只招一个行政助理，她在招聘软件上看了三遍要求，确认 “无明确要求无案底”，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赶来。
“苏婉晴是吧？先做个自我介绍。”HR 坐在对面，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目光扫过她的简历，停在 “工作经历” 栏里的 “沈氏集团” 上。
苏婉晴紧张地挺首脊背，声音发颤：“我之前在沈氏做过行政助理，负责文件整理和会议安排，熟悉办公软件，也能处理基础的客户对接……” 她刻意避开被开除的原因，只捡着体面的经历说，指尖却死死掐着简历边缘，生怕 HR 追问细节。
HR 点点头，没再多问工作内容，反而话锋一转：“我们做过背景调查，发现你有一条违法记录，是关于协助隐瞒资金漏洞的，是吗？”
“我是被胁迫的！没有真的做坏事！” 苏婉晴立刻辩解，眼眶瞬间红了，“当时沈明轩威胁我，说不帮他就毁了我的工作，我没办法才……”
“抱歉，公司有规定，有违法记录的候选人我们不能录用。”HR 打断她的话，语气公式化，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你的能力我们认可，但背景不符合要求，面试结果会后续通知你，你可以先回去了。”
苏婉晴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想说的话全堵在胸口，闷得发疼。她看着 HR 低头继续处理简历，再也没看她一眼，只能默默拿起简历，走出办公室。楼道里的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热气，却让她浑身发冷 —— 这己经是第五次了，从行政岗到客服岗，甚至是超市收银，只要背景调查查到案底，对方都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她。
走出公司大楼，她把简历塞进包里，抬头看到对面超市的招聘启事，犹豫了很久还是走了过去。收银台的领班看了她的身份证，皱着眉说：“我们需要无案底的，你这情况…… 不行。”
“我可以多加班，工资少点也没关系！” 苏婉晴抓住领班的胳膊，语气里满是哀求，“我就想找个稳定的工作，按时交房租……”
领班轻轻推开她的手，摇了摇头：“不是工资的问题，是规定，没办法。”
苏婉晴松开手，慢慢往后退，看着超市里来来往往的顾客，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连一份最普通的工作都配不上。她想起以前在沈氏，虽然只是试用期，却不用风吹日晒，不用为房租发愁，可那时候她还不满足，总想着靠沈明轩往上爬，现在才知道，那些安稳的日子，早就被她亲手弄丢了。
为了交房租，她只能去做临时工。第一天去发传单，中介说 “一天一百五，发完五百张就能下班”。她抱着厚厚的传单站在商场门口，正午的阳光晒得她头晕眼花，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浸湿了 T 恤。路过的人大多摆摆手，有人甚至接过传单就扔在地上，她只能弯腰一张张捡起来，手指被晒得通红，胳膊也酸得抬不起来。
傍晚收工时，中介却以 “传单没发完” 为由，只给了她一百块。苏婉晴争辩了几句，中介不耐烦地说 “爱要不要，不想要就别来”，她看着手里的一百块，眼泪差点掉下来，却还是攥紧了钱 —— 这一百块，够买两箱泡面，够交一天的房租。
后来她又找了个餐馆洗碗的活，从晚上六点忙到凌晨一点，工资一天两百。后厨的油污沾在手上，怎么洗都洗不掉，洗洁精的味道刺得她眼睛发疼，热水泡久了，手指皱得像树皮。有次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盘子，老板首接扣了她五十块，她看着扣完钱剩下的一百五十块，只能默默咽下饭馆提供的冷掉的剩菜。
出租屋里的日子更难熬。房租催缴单贴在门上，红色的 “逾期将停水停电” 格外刺眼。她的货架上只剩下最后三桶泡面，还是最便宜的红烧牛肉味，每天早上泡一桶，中午和晚上就分着吃，有时候太饿，就加半勺酱油，勉强填饱肚子。
有天晚上，她洗完碗回到出租屋，发现水管坏了，流出来的水是浑浊的黄色，没办法用。她看着锅里剩下的半桶泡面，只能用冷水泡开，硬邦邦的面条嚼在嘴里，没什么味道，却还是逼着自己咽下去 —— 她没有钱叫维修师傅，也没有钱买新的水。
窗外的路灯亮着，透过破旧的窗帘照进来，落在她手里的泡面桶上。她突然想起沈慕言以前给她煮的番茄鸡蛋面，热气腾腾的，面条软滑，汤里还卧着一个完整的荷包蛋。那时候她总嫌他煮的面 “没味道，不如外卖好吃”，现在才知道，那碗面里藏着的温暖，是她现在再也得不到的。
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电话，问她 “最近工作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吃饭”。苏婉晴捂着嘴，不敢让妈妈听到她的哭声，只能强装镇定地说：“挺好的，工作很稳定，每天都吃外卖，您放心。”
挂了电话，她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哭了很久。她知道自己错了，错在虚荣，错在妥协，错在错过了那个真心待她的人。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案底像一道烙印，刻在她的档案上，也刻在她的生活里，让她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第二天早上，她还是早早起床，拿着中介给的传单，继续站在商场门口。阳光依旧刺眼，路人依旧冷漠，可她只能咬着牙坚持 —— 她没有退路，只能靠这些临时工的工资，勉强活下去。
路过清鸢画廊时，她看到海报上的 AR 古画展还在展出，沈慕言和苏清鸢的名字并排印在上面，照片里的两人笑得很开心。她停下脚步，看了很久，然后默默转身，继续往前走 —— 那是她永远也够不到的世界了，而她的世界，只剩下手里的传单和没吃完的泡面。
生活的苦，像一碗冷水泡开的泡面，硬邦邦的，没什么滋味，却必须一口一口咽下去，因为这是她为自己的错误，付出的最沉重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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