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的清晨总是裹着刺鼻的水泥灰，天还没亮透，沈明轩就被包工头的鞭子声叫醒。他从简易棚的木板床上爬起来，浑身骨头像散了架，尤其是腰和肩膀，昨天扛了一天水泥，现在一动就钻心疼。他摸了摸怀里的东西 —— 一张泛黄的照片，是他在狱中偷偷 P 的沈家全家福，照片里原本沈慕言的位置，被他换成了自己的脸，沈建国和林慧的笑容依旧温和，只是身边站着的人，成了他梦寐以求的样子。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上脚手架！今天必须把三楼的砖运完！” 包工头的吼声传来，沈明轩赶紧把照片塞回怀里，踉跄着拿起砖筐。他己经三天没好好吃饭了，包工头以 “工期延误” 为由扣了他半个月工资，每天只能靠两个冷馒头充饥，走路都觉得头晕目眩，更别说爬三米高的脚手架。
脚手架是用锈迹斑斑的钢管搭的，踏板间隙很大，踩上去晃晃悠悠。沈明轩背着装满砖头的筐子，一步一步往上爬，水泥灰迷了他的眼，他用力眨了眨，眼前却突然发黑 —— 长期营养不良让他低血糖越来越严重，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抓着钢管的力道越来越松。
“小心点！” 下面的工友喊了一声，却没人上前帮忙 —— 在这工地上，每个人都顾着自己的活，没人会为一个 “劳改犯” 多费力气。
沈明轩咬着牙想往上爬，可腿像灌了铅一样沉，眼前的脚手架开始旋转，他想喊救命，却发不出声音。下一秒，手指一滑，整个人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后背先着地，紧接着 “咔嚓” 一声脆响，左腿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砖筐掉在旁边，砖头砸在他的胳膊上，血瞬间渗了出来。
“疼…… 救命……” 他蜷缩在地上，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左腿己经动不了了，稍微一碰就疼得他浑身发抖。
包工头跑过来，看到他的样子，脸色瞬间变了 —— 要是被安监部门知道工地出了事故，他不仅要罚款，工地还得停工。他蹲下身，假装查看伤势，声音却透着不耐烦：“你怎么搞的？连脚手架都站不稳！”
“我…… 我腿断了…… 送我去医院……” 沈明轩抓住包工头的裤腿，像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去什么医院？医药费不要钱啊？” 包工头狠狠甩开他的手，眼神里满是冷漠，“我带你去个地方，先把伤处理下，别耽误我工期。”
他叫来两个工友，把沈明轩抬上一辆破旧的三轮车，往郊区的方向开。沈明轩躺在车上，冷风灌进伤口，疼得他意识模糊，却还死死攥着怀里的照片 —— 那是他唯一的念想，是他这辈子都没得到的 “沈家身份”。
三轮车停在一家破旧的小诊所门口，招牌上的 “骨科” 两个字己经掉了一半，门口堆着垃圾，散发着酸臭味。包工头把沈明轩抬进诊所，扔给医生五百块钱：“给他看看腿，能接就接，不能接就简单包下。” 说完，不等医生回应，就匆匆开车溜走了，连一句交代都没有。
诊所里只有一张斑驳的铁架病床，消毒水的味道里混着霉味。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戴着老花镜，捏了捏沈明轩的左腿，皱着眉说：“骨头断了，还蹭破了皮，得消炎接骨，但是五百块不够，至少还得要两千。”
“我…… 我没钱……” 沈明轩的声音微弱，他摸遍全身，只有口袋里皱巴巴的几十块钱，那是他省下来想留着买件厚外套的，“包工头…… 包工头只给了五百……”
“没钱？” 医生把钱揣进兜里，语气瞬间冷淡下来，“没钱就只能简单包下，能不能好全看命，要是感染了，我可不管。”
他找了块旧纱布，随便蘸了点消毒水，裹在沈明轩的腿上，又用几块木板固定住，连麻药都没打，疼得沈明轩差点晕过去。“你就在这儿躺着吧，明天要是能走就走，不能走也别赖在这儿。” 医生说完，就进了里屋，再也没出来。
沈明轩躺在病床上，左腿越来越疼，伤口处开始发烫，浑身也发起高烧。他想喊医生，却没人回应；想打电话求助，却发现手机早就欠费停机了 —— 他根本没有可以联系的人，养父母的电话关机，以前的下属朋友早就断了联系，他就像被全世界抛弃的垃圾，扔在这破旧的诊所里，等着烂掉。
夜深了，诊所里静得可怕，只有窗外的风声和他自己的呻吟声。沈明轩从怀里摸出那张 P 的沈家全家福，照片己经被汗水浸湿，边缘发卷。他看着照片里自己站在沈建国和林慧中间，笑得一脸得意，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 他这辈子都在嫉妒沈慕言，嫉妒他的 “沈家亲孙子” 身份，嫉妒他的才华，嫉妒他得到的一切，可到头来，他什么都没得到，反而落得这样的下场。
如果当初他没贪念沈氏的财产，如果当初他没陷害沈慕言，如果当初他能安安分分做个普通人…… 可这些 “如果”，都成了永远的遗憾。他的腿越来越疼，伤口处开始流脓，高烧让他意识模糊，眼前不断闪过以前在沈家的日子 —— 沈建国送他的钢笔，林慧织的毛衣，还有他第一次见到沈慕言时，那个穿着干净衬衫、戴着银手表的少年，正温和地对他笑。
“我错了……” 他轻声呢喃，手指紧紧攥着照片，指甲几乎要把照片戳破，“爸…… 妈…… 我错了……”
这一夜，沈明轩就在高烧和剧痛中挣扎着，没人来看他，没人给他送水，更没人给他治疗。伤口的感染越来越严重，渐渐引发了败血症，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最后，他的手无力地垂在床边，只有那张 P 的全家福，还紧紧攥在他的手心。
第二天早上，医生走进病房，发现沈明轩己经没了呼吸。他的眼睛半睁着，望着天花板，脸上还带着一丝未散的痛苦，手心的照片被汗水泡得发皱，上面 “沈慕言” 的位置，被他 P 成的自己的脸，显得格外讽刺。
医生叹了口气，拿起手机打了报警电话。警察来后，简单登记了信息，联系了社区，却没人来认领他的遗体 —— 沈家早就和他断绝了关系，以前的朋友也没人愿意沾这个 “劳改犯”。最后，他的遗体被送到了殡仪馆，按照无主遗体处理，那张 P 的全家福，成了他唯一的遗物，被当作垃圾，扔进了诊所门口的垃圾桶里。
阳光透过诊所的窗户照进来，落在空荡荡的病床上，只有那块被血和汗浸湿的旧纱布，还留在床脚，像一个无声的证明 —— 证明这个一生都活在嫉妒与错误里的人，最终以这样孤独又悲凉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没有葬礼，没有悼念，甚至没人记得他曾经存在过，就像他从未出现在沈家的生命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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