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医院急诊走廊的灯光永远是惨白的,映得斑驳的墙壁更显冷清。苏婉晴蜷缩在走廊尽头的长椅上,身上盖着护士送来的旧毛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咳嗽声断断续续,像破旧的风箱在拉扯。她的脸瘦得只剩骨架,眼窝深陷,嘴唇泛着青紫色,只有偶尔摸向口袋时,指尖会透出一点微弱的力气 —— 那里揣着一块银手表,是她当年从沈慕言出租屋偷偷拿走的。
“姑娘,喝点热粥吧。” 值班护士端着一碗小米粥走过来,轻轻放在她面前的矮凳上,“刚从食堂热的,多少吃点,有力气扛。”
苏婉晴抬起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谢谢…… 张护士。” 她伸出手去接粥碗,手腕细得能看清皮下的血管,手指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泛着蜡黄,只有摸到口袋里的银手表时,指尖才会微微颤抖。
护士叹了口气,蹲下身帮她把粥碗端稳:“你的检查报告我看了,要是能联系上家人……”
“我没有家人。” 苏婉晴打断她,眼神黯淡下来,低头舀起一勺粥,刚送到嘴边就咳了起来,粥洒在毛毯上,留下一小片污渍。她慌忙用手去擦,却不小心碰掉了口袋里的手表 —— 银质表壳在冰冷的地面上滚了几圈,停在护士脚边。
护士捡起手表,轻轻擦去上面的灰尘:“这表挺旧的,对你很重要吧?”
苏婉晴接过手表,指尖紧紧攥着表壳,像是握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表盖内侧还刻着一个小小的 “沈” 字,是沈慕言爷爷当年给孙子的印记,她记得第一次见这表时,沈慕言笑着说 “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而她当时却撇着嘴说 “老气横秋,不如买块新的”。现在想来,那时候的她,真是瞎了眼,把最珍贵的真心,当成了不值钱的累赘。
“是…… 很重要的人送的。” 她把手表贴在胸口,感受着金属外壳传来的凉意,眼泪慢慢滑过脸颊,滴在粥碗里。她想起沈慕言以前每天早上给她送早餐时,手腕上的银手表在阳光下泛着光;想起他熬夜帮她改简历时,手表的滴答声陪着她到深夜;想起她提出分手那天,他把手表摘下来想送给她,她却没要,转身就走……
如果当初她收下了手表,如果当初她没嫌弃他穷,如果当初她能多等他一阵…… 可世上没有如果。现在她躺在急诊走廊的长椅上,无家可归,无依无靠,唯一能慰藉她的,只有这块她偷偷拿走的、带着他温度的手表。
接下来的日子,苏婉晴就靠着护士们偶尔送来的饭菜和开水度日。她很少说话,大多数时间都蜷缩在长椅上,闭着眼睛口袋里的手表,偶尔清醒时,会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用铅笔在上面反复写着 “慕言” 两个字,却始终没敢写下后面的话。
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咳嗽得越来越频繁,有时候咳到缺氧,眼前发黑,只能死死攥着手表,感受着表壳的冰凉,才觉得自己还活着。有天晚上,她梦见自己回到了沈慕言的出租屋,窗外的银杏叶飘落在窗台上,他坐在书桌前帮她削铅笔,手腕上的银手表滴答作响,她走过去想抱他,却突然从梦里惊醒,只剩下急诊走廊的冷风吹在脸上。
“慕言……” 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却没力气擦。她慢慢从怀里摸出那张纸条,颤抖着写下 “慕言,对不起” 五个字,字迹歪歪扭扭,还沾着眼泪的痕迹。她把纸条折好,塞进手表的表链里,又把手表紧紧攥在手里 —— 她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了,这五个字,是她这辈子唯一能说的忏悔。
深夜的急诊走廊格外安静,只有护士站的时钟在滴答作响。苏婉晴靠在长椅上,呼吸渐渐变得微弱,她的眼睛半睁着,望着走廊尽头的窗户,仿佛能看到窗外的银杏叶又黄了。她的手指轻轻动了动,最后一次着银手表的表壳,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极淡的弧度,带着遗憾,也带着一丝解脱。
凌晨五点,值班护士来巡查时,发现苏婉晴己经没了呼吸。她蜷缩在长椅上,双手还紧紧攥着那块银手表,表链里夹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 “慕言,对不起” 五个字,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护士轻轻掰开她的手,取下手表和纸条,心里一阵发酸。她想起这个姑娘每天沉默地摸手表的样子,想起她接过热粥时小声说的 “谢谢”,想起她眼里藏不住的悔恨 —— 这个一生都在追逐虚荣的女人,最后走的时候,只带着一块旧手表和一句没说出口的道歉。
医院的工作人员按照流程联系了社区,最终没人来认领她的遗体。她的遗物只有三样:一块刻着 “沈” 字的银手表、一张写着道歉的纸条、一件洗得发白的黑色外套。社区工作人员把手表和纸条放进一个小盒子里,作为她唯一的纪念,而那件外套,最终被送进了回收站。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急诊走廊又开始热闹起来,病痛的呻吟、家属的哭声、护士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没人再记得那个蜷缩在长椅上、带着遗憾离世的女人。只有那块银手表,还带着她最后的温度,静静躺在盒子里,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关于错过、虚荣与悔恨的故事 —— 可惜,故事的主人公,再也没有机会听到回应了。
(http://www.220book.com/book/6648/)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