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多，窗外的天刚蒙蒙亮，带着深秋的寒气，透过出租屋没关严的窗户缝钻进来，吹得客厅里的窗帘轻轻晃了晃。
沈慕言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遥控器，电视开着静音，屏幕上还停留在昨晚他没看完的老电影 —— 他等了苏婉晴一整夜，没合眼。
茶几上的菜热了又凉，凉了又热，最后还是彻底冷透了，油星子在盘子边缘结了层薄薄的白霜。
草莓蛋糕放在旁边，盒子没盖严，最上面的那颗草莓己经蔫了，奶油也塌了下去，像他昨晚悬了一夜的心，慢慢沉到了底。
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时，沈慕言几乎是立刻就站了起来，手里的遥控器 “啪嗒” 一声掉在沙发上。
他走过去，刚要开口问 “你回来了”，就闻到了一股陌生的味道 —— 不是酒精味，是种很浓的木质调古龙水味，带着点雪松和檀香的气息，冷冽又张扬，和这个满是烟火气的小出租屋格格不入。
苏婉晴推开门走进来，脚步有点虚浮，头发乱糟糟的，发尾还沾着点不知道哪里来的碎纸屑。
她身上的米白色雪纺裙皱巴巴的，领口处还沾着一小块深色的污渍，像是红酒渍；脸上的妆花得厉害，眼线晕到了眼下，口红也掉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嘴角一点淡淡的红痕。
“你怎么没睡？” 苏婉晴看到沈慕言，愣了一下，下意识理了理头发，把沾着污渍的领口往里面拉了拉，想遮住那块痕迹。
沈慕言没回答她的问题，目光落在她搭在手臂上的外套上 —— 是件黑色的男士西装外套，不是她的，也不是他的。
外套的料子很好，摸起来顺滑挺括，袖口处绣着个小小的 “M” 字母，一看就不是便宜货。刚才闻到的古龙水味，就是从这件外套上飘来的，浓得盖过了她身上原本淡淡的香水味。
“这是谁的外套？” 沈慕言的声音有点哑，是熬夜熬的，也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
“哦，昨晚酒会上沈总穿的，” 苏婉晴说得轻描淡写，把外套随手扔在玄关的椅子上，“他看我冷，就借我披了一路，忘了还给他了。” 她弯腰换拖鞋，避开沈慕言的目光，“昨晚喝了点酒，回来晚了，让你等久了吧？”
沈慕言没说话，只是盯着那件外套。
他记得沈明轩 —— 苏婉晴昨天提过的 “沈总”，那个开宾利的男人。
他也记得这种古龙水味 —— 上次在苏婉晴身上闻到过一次，就是她从宾利上下来的时候，只是那次味道很淡，他还以为是自己闻错了，可这次，味道浓得像贴在鼻尖上，怎么也骗不了自己。
“酒会上人多，难免沾到别人的味道，” 苏婉晴像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主动解释了一句，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轻松，“你别多想啊，就是普通的同事帮忙。”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卧室走，脚步很快，像是在逃避什么。
沈慕言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想问问 “你昨晚到底跟谁在一起”，想问问 “这件外套上的味道为什么这么浓”，想问问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在冷战”，可最后，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他走到玄关，拿起那件黑色西装外套 —— 手感比他身上这件洗得发软的夹克好太多了。
他凑近闻了闻，古龙水的味道更浓了，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烟草味，不是他常抽的那种廉价香烟，是更高级的雪茄味。
外套的口袋里，还掉出了一个银色的打火机，上面刻着和袖口一样的 “M” 字母，打火机的盖子上，还沾着一点口红印 —— 颜色和苏婉晴昨天涂的复古红，一模一样。
沈慕言把打火机放回外套口袋里，轻轻把外套挂在衣架上，尽量避开那个沾着口红印的地方。
他转身走进厨房，想给苏婉晴倒杯热水，却看到水槽里还放着昨晚他没洗的碗，碗里剩下的菜己经凉透了，油星子浮在水面上，像一层解不开的隔阂。
他倒了杯热水，走进卧室。
苏婉晴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卸妆，看到他进来，接过水杯，说了句 “谢谢”，语气里没什么情绪。沈慕言站在门口，看着她对着镜子擦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闷的。
他想起以前，苏婉晴晚归，总会扑进他怀里，跟他撒娇说 “今天好累啊”，会跟他讲路上遇到的趣事，会把手机里拍的照片给他看。
可现在，她只会敷衍地解释，只会避开他的目光，只会把陌生男人的外套随意扔在椅子上，连一句真心的 “对不起” 都没有。
“你昨天说的面试，什么时候去？” 沈慕言终于找到一个话题，打破了卧室里的沉默。
“下周吧，沈总说会帮我跟人事部打个招呼。” 苏婉晴的声音从镜子里传过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到时候要是面试过了，我就能去沈氏上班了，工资比现在高不少，以后我们就能攒钱买 bigger 的房子了。”
沈慕言没接话。
他看着苏婉晴脸上的笑容，忽然觉得有点陌生。
那个以前会跟他说 “租房子也挺好的，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好” 的女孩，好像慢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满心想着 “沈总”“沈氏”“大房子” 的陌生人。
他走出卧室，坐在沙发上，重新拿起遥控器，却没心思看屏幕。
玄关处的那件黑色西装外套，还在散发着陌生的古龙水味，飘在这个小小的出租屋里，像一道无形的墙，把他和苏婉晴隔在了两边。
他知道苏婉晴在撒谎，知道那件外套不是 “普通借披”，知道那个打火机上的口红印不是巧合，可他没拆穿 —— 他还抱着一点希望，希望这只是个误会，希望苏婉晴只是一时糊涂，希望他们还能回到以前的样子。
只是那道隔阂，己经悄悄在他心里扎了根，像客厅里冷掉的菜，像蔫掉的草莓，像那件陌生的西装外套，提醒着他：有些东西，可能己经不一样了。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起来，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客厅，落在沙发上，却没带来多少暖意。沈慕言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耳边好像还能闻到那股陌生的古龙水味，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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