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昏暗。
冷光棒幽绿的光芒在无尽的甬道中艰难地撑开一小片可视区域，光线仿佛被浓稠的黑暗吞噬，只能照亮脚下斑驳的石板和两侧无限延伸的诡异壁画。
“这他娘的是什么鬼地方？”胖子压低声音，瓮声瓮气地抱怨，他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阴气比胖爷我祖奶奶的炕头还重！怎么感觉比钻野人沟还邪乎？”
吴邪没有立刻回答。他深吸了一口冰冷陈腐的空气，努力平复因穿越“入口”而带来的轻微眩晕和心悸。口袋里的那块碎片此刻异常安静，只散发出一种恒定的、深入骨髓的冰凉，仿佛沉眠的兽，回到了它的巢穴。这种安静，反而让他更加警惕。
“时空感是错的。”张起灵清冷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站在原地未动，黑金古刀依旧握在手中，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前后无尽的黑暗。“脚步声的回馈不对，注意距离判断。”
经他提醒，吴邪才猛地意识到，胖子刚才的抱怨声似乎没有传出多远就被吸收了，而他们自己的脚步声也带着一种奇怪的闷响，仿佛踩在吸音棉上，根本无法凭此判断甬道的深浅和方向。
胖子试着用力跺了跺脚，果然，声音沉闷而短促，异常诡异。“卧槽，这地方还带自带消音的？搞偷袭倒是方便。”他嘀咕着，更加握紧了工兵铲。
吴邪将注意力转向两侧的石壁。冷光下，那些壁画的细节更加令人不安。雕刻的线条深刻而凌乱，描绘着宏大的战争与祭祀场面，但所有人物都面目扭曲，肢体以违反常理的角度伸展着，仿佛正在承受极致的痛苦。他们的眼睛空洞而巨大，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似乎正死死地盯着甬道中的不速之客。
“这些画……太压抑了。”吴邪轻声说，指尖虚抚过冰冷的石壁，没有真正触碰。那浓烈的、凝固了千百年的“悲伤”情绪几乎要透过石壁渗入他的指尖，让他心脏发紧。“不像记录荣耀，更像是一种……诅咒，或者绝望的呐喊。”
他努力分辨着壁画的内容，试图找到线索。战争的双方似乎并非人类与人类，一方依稀能辨出古老的战士装扮，而另一方……则更像是各种扭曲翻滚的阴影，形态不定，与他们在外面遭遇的“念影”有几分相似。
“归墟之石……”吴邪想起王盟提过的词，又联想到底片上那块巨大的黑色巨石，“这些画，会不会就是在记录古人如何与‘影墟’里的东西对抗？”
“有可能。”张起灵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目光落在一幅描绘着众人围绕一块巨大黑色巨石进行某种仪式的壁画上，“镇压，或封印。”
就在这时，胖子那边的冷光棒忽然闪烁了几下！
“嗯？”胖子吓了一跳，赶紧拍了几下，光线才稳定下来，“这破玩意儿也受影响了？电量不足？”
几乎在同一时间，吴邪和张起灵猛地转头，看向甬道前方的黑暗深处。
刚才那一瞬间的光线异常，仿佛惊动了什么。
一种极其细微的、若有若无的摩擦声，从那个方向传来。
嘶啦……嘶啦……
像是粗糙的布料在拖行，又像是干枯的指甲划过岩石。
声音很轻，在这吸音极强的环境中却显得格外刺耳。
三人瞬间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绷紧，进入战斗状态。胖子的工兵铲横在胸前，张起灵的刀尖微抬，吴邪也握紧了随身携带的匕首，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口袋里的碎片。
冷光棒的光芒有限，只能照亮前方不到十米的范围，再往外便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那摩擦声停住了。
然后，在光晕与黑暗的交界处，一个模糊的轮廓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显现出来。
那像是一个披着破烂暗色长袍的人形，低着头，身形佝偻，完全看不清面容。它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亘古以来就存在于那里，又像是刚从壁画里走出的幽魂，与周围绝望悲伤的氛围融为一体。
没有攻击的意图，也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
只有一股无法言喻的、冰冷的死寂和诡异。
胖子喉结滚动了一下，极小声地从牙缝里挤出话：“……这、这又是什么新品种？打招呼还是准备开饭？”
张起灵微微蹙眉，似乎在感知着什么。片刻后，他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非活物，也非念影。”
不是活人，也不是外面那种由负面情绪能量构成的雾气念影？
那是什么？
吴邪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死死盯着那个模糊的人影。就在他与那东西“对视”的瞬间——尽管他根本看不到它的眼睛——他口袋里那片冰凉的碎片，突然极其轻微地悸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一段更加清晰、却依旧破碎混乱的幻象猛地撞进他的脑海：
……无尽的黑暗……锁链拖行的沉重声响……一个人蜷缩在角落，低声哼唱着一段扭曲、不成调的歌谣……歌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与……等待……
幻象一闪而逝。
吴邪猛地喘了口气，再看向那个人影时，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那东西，似乎……并没有恶意？
至少，不完全是恶意。
它那凝固般的姿态里，透出的是一种仿佛持续了千百年……孤寂的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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