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都说只是皮肉伤,没伤到内脏,你不用担心。”郁晚的声音带着点虚弱,但试图轻松一点。
他伸手想接过水果刀,“你还是别削了,这过程看得我胆战心惊的。”
温晴没给,反而把削得坑坑洼洼的苹果塞到他没打点滴的那只手里。
“闭嘴,吃你的。”她语气还是那么冲,但眼神里的担忧藏不住。
她沉默了一下,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忽然说:“喂,出了这种事,要不要告诉你爸妈一声?我帮你打电话。”
郁晚啃苹果的动作顿住了。
病房里只剩下监护仪器规律的滴答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放下苹果,摇了摇头:“不用了。”
“为什么?你都这样了!”温晴皱眉,“他们就算跟你关系不好,也不至于受伤了不过来吧?”
“他们不会来的。”郁晚打断她,声音平静得可怕,眼神却飘向了远处,没有焦点。“而且我也不知道,该告诉哪一对父母。”
温晴愣住了:“哪一对?什么意思?”
郁晚深吸了一口气,好像需要很大勇气才能说出下面的话。
他转头看向温晴,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温晴,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无家可归吗?其实我是被拐卖的,或者说是被。”
“什么?!”温晴猛地睁大了眼睛,手里的水果刀“哐当”一声掉在床头柜上。
“六岁那年,在镇上赶集的时候被人抱走的。”郁晚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被卖到了很远的一个村里。养父母结婚七八年没有孩子,所以一开始对我还行,起码有饭吃有衣穿,后来他们去镇上做生意,发了点财,买了房子,还供我学乐器,首到他们自己亲生的孩子出生。”
温晴彻底说不出话了,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我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养父母的小孩骂我是‘买来的野种’。”郁晚继续说着,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雪白的被单,“所以我拼命读书,想着有出息了,就能去找我真正的爸妈。我总觉得,他们一定在发疯似的找我,等我回去。”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后来我考上了大学,但是养父母觉得浪费钱,不让我去读书,所以我真的偷偷去找了亲生父母。费了好大的劲,通过各种途径,好不容易找到了。”
“然后呢?他们…?”温晴的心提了起来,几乎能猜到结局,却又不敢相信。
“然后?”郁晚轻笑了一声,充满了苦涩,“然后我发现,他们早就离婚了,各自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我当年走丢后,他们找过一阵子,但没多久就放弃了。我去找我爸,他现在的老婆怕我回去争东西,连门都没让我进。我去找我妈,她抱着我刚上小学的弟弟,哭着跟我说我现在出现会毁了她的生活。我跪下来求她,说我己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我的养父母不愿意再供养我读书,于是我妈说了真相,当初就是因为他们总吵架才故意把我扔了。”
温晴的呼吸窒住了,胸口闷得发疼。
她无法想象眼前这个总是沉默寡言的少年,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面对这一切的。
“那…那你养父母呢?”她声音干涩地问。
“养父母?”郁晚眼里那点微弱的光也熄灭了,“他们当初买我,多少存了点传宗接代、养老送终的心思。当我去找我亲生父母以后,他们就把家里锁换了,让我去自生自灭。”
他顿了顿,语气更沉了:“他们也怕我回去以后会跟他们亲儿子争那点家产,争房子。从我十西岁开始学费生活费给得越来越不情愿,话里话外都是让我以后靠自己。上次回去,听到养母跟她娘家亲戚打电话,说‘毕竟不是亲生的,养不熟,以后还得靠咱们小宝’。”
郁晚抬起头,眼圈是红的,但没有眼泪。
他看着温晴,扯了扯嘴角:“所以,温晴,你问我为什么不告诉父母?我该告诉谁?是怕我毁了他们生活的亲妈亲爸,还是怕我抢他儿子房子的养父母?他们都不要我了。我就是个多余的。”
说完这些,他好像用尽了所有力气,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侧过头去。
温晴怔怔地坐在床边,看着郁晚苍白的侧脸和紧抿的嘴唇,心里那片总是冰封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裂开了一道缝隙。
她之前所有关于他“倔”、“别扭”、“不懂事”的抱怨,此刻显得那么可笑和浅薄。
她张了张嘴,喉咙发紧,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异常干涩:“对不起。”
郁晚没回头,只是摇了摇头,“你不应该和我道歉的,这不是你的错,你给我工作,给我住的地方,还帮我出气,你是个很好的人。”
温晴看着他孤单地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忽然伸出手,不是以往那种带着戏谑或强势的触碰,而是非常轻地、小心翼翼地,覆盖在他没有打点滴的那只冰凉的手上。
郁晚的手指颤动了一下,但没有躲开。
病房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的风声和仪器的滴答声。
过了很久,温晴用力握紧了他的手,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郁晚,他们不要你,是他们都瞎了眼。”
“以后,我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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