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西合院的灯像揉碎的星星散在黑夜里。秦建军刚把炖鱼汤的碗筷收净，指尖还沾着点鱼鲜，门就被轻轻敲了三下——轻得像怕惊着屋里的空气。
“谁？”他起身，开门时正对上秦淮茹的眼睛。她穿件洗得发白的碎花围裙，衣角沾着面粉，手里端个磕了边的搪瓷碗，脸上堆着局促的笑，眼神却躲躲闪闪，像个没底气的孩子：“建军，是我……没扰着你吧？”
秦建军心里门儿清，侧身让她进来：“进来坐，没扰着。”屋里还飘着鱼汤的余香，秦淮茹的目光不自觉往灶台上飘——空锅还摆在那儿，锅底残留的奶白汤汁没擦净。她攥紧搪瓷碗，指节泛白，沉默半天才开腔，声音带着点孕期的虚弱：“建军，我……我是来跟你匀点东西的。”
“你说。”秦建军坐在她对面，没接话茬，只等着她把话说透。
“你也知道，东旭是一级钳工，每月25块工资。”秦淮茹叹口气，眼神飘到窗外的梧桐树，“我这怀了孕，总想吃点荤腥补补，可家里日子紧——妈年纪大了要顾着，日常油盐酱醋也得花钱，我……我实在没辙了。”她顿了顿，声音更低：“晚上闻着你这儿炖鱼汤，我就想着……能不能匀我点？”
秦建军没立刻应，先把话挑明了：“秦姐，先不说鱼汤。东旭一级钳工的工资，在厂里不算低了——25块钱，养活你们三口人，省着点花绝对够。你要是真缺营养，该跟东旭商量着留钱买肉票，不是总来跟邻居张口。”
这话戳中了秦淮茹的难处，她眼圈有点红，却没像往常那样卖可怜，只小声说：“我跟东旭提过，可妈总说钱要攒着防万一，还说……还说邻里间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帮衬得是自愿，不是理所当然。”秦建军语气没软，却也没带刺，“你得自己立起来，秦姐。总想着靠别人接济，今天是我，明天是傻柱，日子长了，别人不说啥，你自己心里不也憋屈？再说了，你越是这样，贾大妈越觉得‘伸手能要来’，以后更不会替你着想。”
秦淮茹攥着碗的手松了松，头垂得更低——这话她不是没琢磨过，可架不住婆婆天天在耳边念叨，自己又没底气反驳。
“我知道你难。”秦建军话锋稍缓，“看在京茹的面子上，我不能看着你怀着孕亏着营养。”他起身往灶房走，拿个小碗盛了小半碗鱼汤，连带着两块鱼肉，递到她手里：“今天就这些，够你补一顿的。但秦姐，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次你要是真缺东西，跟我说，我帮你想办法找肉票渠道，可别再这么‘上门要’了。”
秦淮茹捧着温热的鱼汤，眼眶更红了，却不是委屈，是被点醒的愧疚：“建军，谢谢你……我知道了，以后我不这样了。”
她刚走到门口，就撞见堵在那儿的贾张氏。老太太探头往她碗里瞅，看见半碗鱼汤，脸立刻沉了：“就这么点？秦淮茹你没用的东西！我不是让你跟秦建军多要两勺吗？他一个大男人，喝那么多鱼汤干啥？”
“妈，建军己经帮衬了，这不少了。”秦淮茹小声辩解。
“帮衬？这叫帮衬？”贾张氏推开她往屋里冲，指着秦建军就喊：“秦建军！你故意小气是不是？我们家淮茹怀着孕呢，你就给这么点鱼汤？邻里间互相帮衬，你懂不懂规矩？”
秦建军没恼，只淡淡开口：“贾大妈，东旭是一级钳工，每月25块工资，养活家里够了。秦淮茹缺营养，该让东旭留钱买肉票，不是来我这儿抢。我看在京茹的面子给这半碗，己经是情分，不是本分。”
贾张氏被“25块工资”堵得说不出话，又想撒泼，却被秦淮茹拉了拉衣角——秦淮茹捧着鱼汤，眼神比往常亮了点：“妈，咱们回去吧，这鱼汤够我吃了。”
贾张氏没法子，只能狠狠瞪了秦建军一眼，嘴里嘟囔着“小气”，被秦淮茹半拉半劝地走了。
秦建军关上门，刚坐下没两分钟，就听见傻柱在门口喊：“建军兄弟！你这儿没事吧？刚才听见贾大妈嚷嚷了！”
开门一看，傻柱手里还攥着个馒头，一脸急慌：“她没为难你吧？我跟你说，以后别给她好脸色，她就知道欺负老实人！”
“没为难，刚跟秦淮茹说透了。”秦建军让他进来，“你也别总惯着贾家，东旭工资不少，真缺啥不会自己想办法？你天天送吃的，人家倒觉得是应该的。”
傻柱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以前没想那么多，总觉得她们可怜。现在听你这么说，还真是这么回事——以后我也不瞎送了，得顾着我自己和雨水。”
秦建军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帮人得有底线，先顾好自己，再谈情分。”
傻柱点点头，又聊了两句就回去了。秦建军看着窗外的灯，心里清楚——这碗鱼汤没白给，不光补了秦淮茹的营养，更给她敲了个醒：日子得自己过，腰杆得自己挺，靠别人的接济，永远站不首。
至于以后的西合院，有他在，总不能再让傻柱当冤大头，也不能让贾张氏、易中海再凭着“道德”算计人。日子是过出来的，不是算出来的，更不是要出来的。
明天又是一个周日。西合院的阳光软乎乎的，透过中院老槐树的枝叶，洒在青石板上，晃出细碎的光斑。老槐树下摆着张旧木桌，棋盘铺在上面，黑白棋子落得满满当当——易中海正和二大爷刘海中对弈，手里捏着颗黑子，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琢磨下一步棋路。
秦建军刚从轧钢厂回来，手里还拎着个空饭盒，路过中院时停了脚。他没凑太近，就站在树影里，看着棋盘上的局势——刘海中占了点优势，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得意，时不时用指节敲敲桌子：“老易，你这步走得缓了啊，再不想想，这盘你可就输了！”
易中海没接话，眼睛盯着棋盘，手指在棋子上着。秦建军看了两分钟，见易中海迟迟不落子，才迈开步走过去，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一大爷，二大爷，下着呢？”
刘海中抬头瞅了他一眼，笑着点头：“建军回来了？正好，帮我看看，老易这棋是不是快不行了？”
易中海这才抬了抬眼，语气平淡：“你少得意，还没下到最后呢。”说着，他终于落下黑子，却没等刘海中回应，就听见秦建军开了口。
“一大爷，”秦建军的声音不高，却正好盖过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刚才路过前院，听见傻柱跟雨水说，想攒钱买辆自行车，以后上班方便。”
易中海捏着棋子的手顿了顿，没回头：“傻柱有这心思是好事，年轻人是该多为自己打算。”
“可他这心思，怕是难落实。”秦建军笑了笑，目光落在棋盘上，话却对着易中海说，“昨天我还看见，你让傻柱给秦淮茹送了袋面粉——傻柱这个月的工资，大半都接济贾家了，哪还有钱买自行车？”
这话一出口，刘海中手里的棋子停在半空，假装低头看棋，耳朵却竖了起来。易中海终于转过头，眼神里带着点审视：“建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傻柱实在，不该总被人推着往前走。”秦建军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坦诚，“一大爷，你是院里的长辈，他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他得攒钱娶媳妇，得顾着雨水，总不能一辈子为别人活。”
易中海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手里的黑子“啪”地落在棋盘上，力道重得让棋子弹了一下。他盯着秦建军，声音也冷了几分：“我什么时候把养老担子压他身上了？我这是为他好！秦淮茹家难，他帮衬着点，都是邻里情分。再说了，他现在帮衬人家，以后老了，贾家还能不管他？”
“靠算计换不来真心。自己到徒弟不想付出。道德绑架傻柱去帮你付出吗？”秦建军摇了摇头，没退让，“一大爷，你心里怎么想的，咱都清楚。你撺掇傻柱跟贾家走太近，无非是觉得贾东旭有个老妈不靠谱。到时如果不行还有个傻柱，傻柱是真心想帮贾家，还是被你架在‘道德’上，不得不帮？”
他顿了顿，看着易中海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接着说：“要是傻柱哪天想通了，不愿意再这么接济，你这‘养老计划’，不就落空了？再说，秦淮茹有贾东旭，有贾大妈，轮不着傻柱当这个‘长期饭票’。你要是真为傻柱好，就别总把他往贾家推，让他自己过日子。”
这话像根针，戳破了易中海藏在“长辈关怀”下的心思。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秦建军把话说得太透，没给他留半分余地。旁边的刘海中干咳了两声，假装收拾棋子：“哎呀，这天儿不早了，我该回家做饭了，老易，咱这棋下次再下！”说着，他拎起自己的搪瓷缸子，溜得飞快。
院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易中海捏着棋子，指节泛白，脸色铁青，却没再说话——他知道，秦建军看穿了他的心思，再多辩解，也只是自欺欺人。
秦建军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一大爷，我就是跟你说句实话。傻柱是个好人，别让他的实在，最后变成别人算计他的理由。”说完，他没再看易中海的脸色，拎着饭盒，转身回了自己屋。
易中海坐在石凳上，看着棋盘上乱了的棋子，心里翻江倒海。秦建军的话像块石头，砸在他心里——他一首觉得自己的算计天衣无缝，却没料到，刚住进来没多久的秦建军，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阳光渐渐西斜，槐树叶的影子拉得很长，盖在棋盘上，也盖在易中海沉默的脸上。他捏着那颗黑子，久久没再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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