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合院的清晨总裹着层化不开的凉。天刚蒙蒙亮，灰瓦上还凝着霜花，秦淮茹就坐在自家门槛上，怀里抱着贾东旭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工装。衣服上还留着机油味，是贾东旭在轧钢厂车间待了十年的印记，如今这味道成了她唯一能抓得住的念想——前天才把人送走，坟头的土还没干，棒梗昨天夜里还哭着要爹，她自己眼睛肿得像桃，却连掉眼泪的空都没有，锅里还煮着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玉米糊糊，得省着给棒梗喝。
“淮茹，趁热喝碗粥。”京茹端着个粗瓷碗走过来，碗沿还冒着热气，她把碗递过去时，特意往秦淮茹手里塞了个温热的红薯，“建军早上进空间拿的，甜，填肚子。”
秦淮茹接过碗，指尖碰到碗沿的温度，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她知道京茹手里的红薯金贵，这年月，别说红薯，就连玉米糊糊都得掺着野菜喝。她攥着红薯，声音哑得像磨过砂纸：“京茹妹子，这太破费了，你们家也不宽裕……”
“跟我还客气啥？”京茹蹲在她身边，帮她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建军说了，你现在难，咱们邻里街坊的，不帮你帮谁？再说棒梗还小，总不能让孩子饿着。快吃，一会儿凉了。”
院里的脚步声慢慢多了起来。傻柱扛着食堂的铁桶从东厢房出来，桶里是他早上从食堂匀的米汤，本想给秦淮茹送点，可走到西厢房门口，看见秦淮茹抱着贾东旭的工装发呆，脚又顿住了——他嘴笨，不会安慰人，怕一句话说错，再勾得秦淮茹哭。他挠了挠头，把铁桶往秦淮茹门口挪了挪，轻声说：“淮茹，桶里有米汤，你给棒梗盛点，我……我上班去了。”说完没等秦淮茹回应，转身就往院外走，脚步快得像逃。
易中海拿着扫帚在中院扫地，扫到秦淮茹家门口时，特意慢了下来。他看着秦淮茹手里的红薯，又看了看她肿得发亮的眼睛，叹了口气：“淮茹啊，东旭走了，你得撑住，棒梗还得靠你。要是有啥难处，跟大爷说，院里人不会不管你。”
“谢谢一大爷。”秦淮茹勉强笑了笑，把红薯掰了一半递给凑过来的棒梗，“快吃，吃完去跟院里的 kids 玩会儿，妈一会儿有事。”
棒梗接过红薯，小口啃着，眼睛却盯着易中海手里的扫帚，小声说：“妈，我不玩，我帮你看家门。”
阎埠贵蹲在墙根，手里攥着个小本子，正低着头算粮票。他瞥见秦淮茹手里的红薯，笔尖顿了顿，小声跟身边的于莉说：“你看秦淮茹这情况，以后粮票肯定不够用，她一个寡妇带着孩子，难啊。”
于莉刚给念军穿好衣服，听见阎埠贵的话，往秦淮茹那边看了一眼，轻声说：“建军哥说了，会帮她的。昨天建军哥还跟我念叨，说要给秦淮茹找个工作，总靠借粮不是办法。”
阎埠贵挑了挑眉，手里的算盘珠子拨得噼里啪啦响：“找工作？这年月工作哪好找？轧钢厂的活儿要么累，要么得有关系，她一个女人家，能做啥？”
这话没说完，秦建军就从院外走了进来。他穿着轧钢厂的蓝色工装，领口系得整齐，手里攥着个黑色的帆布包，看见秦淮茹坐在门槛上，径首走了过去：“淮茹，跟我走，带你去个地方。”
秦淮茹愣了愣，手里的粥碗差点掉在地上：“建军哥，去哪啊？我……我还得给棒梗做饭。”
“饭京茹帮你看着，棒梗跟我家建国玩就行。”秦建军蹲下来，看着棒梗，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棒梗，跟建国哥去院里玩弹珠，中午让你妈给你带好吃的，行不行？每日迷妹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棒梗看了看秦淮茹，见秦淮茹点头，才小声说：“行，建军叔。”
京茹赶紧过来，把棒梗拉到身边：“走，建国在院里等着呢，阿姨给你拿弹珠。”
秦淮茹跟着秦建军往外走，心里七上八下的。她不知道秦建军要带她去哪，只觉得脚下的路又硬又凉，就像她这些天的日子。走到胡同口，秦建军才开口：“淮茹，我帮你找了个工作，轧钢厂后勤仓库的管理员，不用干重活，每月工资28块，还能领定量的粮票和食用油，你看行不行？”
秦淮茹猛地停下脚步，眼睛瞪得溜圆，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建军哥，你……你说啥？工作？我……我能行吗？我没读过多少书，也不会管仓库……”
“咋不行？”秦建军停下脚步，从帆布包里掏出个蓝色封皮的笔记本，递给她，“仓库的活儿不难，就是记记账、点点货，我跟后勤的李主任打好招呼了，他会让老员工带你。你以前在家管账不也挺利索的？再说还有我呢，有啥不懂的，随时问我。”
秦淮茹攥着笔记本，指尖都在发抖。这年月，有份工作就像有了靠山，尤其是轧钢厂的正式工，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进。她这辈子没想过自己能有工作，以前靠贾东旭，现在贾东旭走了，她以为只能靠借粮过日子，可秦建军却给她指了条明路。她张了张嘴，想说谢谢，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哽咽：“建军哥，我……我咋报答你啊？”
“报答啥？”秦建军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好好干活，把棒梗养大，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走吧，再晚李主任该下班了。”
轧钢厂的大门前挤满了上班的工人，自行车的铃铛声、车间的机器轰鸣声混在一起，热闹得让人心里发慌。秦淮茹跟在秦建军身后，紧紧攥着笔记本，眼睛不敢乱看——她以前只来过轧钢厂门口一次，是送贾东旭上班，那时候她站在门口，看着贾东旭走进车间，觉得那是家里的顶梁柱，可现在，她要自己走进这扇门，撑起这个家。
后勤办公室在轧钢厂的西边，是间不大的屋子，墙上贴着“增产节约”的红色标语，桌子上摆着个掉了漆的暖水瓶，李主任正坐在桌前看文件，看见秦建军进来，笑着抬起头：“建军啊，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把这事忘了呢。”
“李哥，我咋能忘？”秦建军拉着秦淮茹走到桌前，给李主任递了根烟，“这就是秦淮茹，贾东旭的媳妇，东旭走了，她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还得靠李哥多照顾。”
李主任打量了秦淮茹一眼，见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袄，眼睛虽然肿着，却透着股老实劲儿，点了点头：“秦淮茹是吧？我知道你家的情况，建军都跟我说了。仓库的活儿不重，就是每天清点一下物资，记在账本上，别少了就行。王大姐在仓库待了五年了，让她带你几天，你跟着学就行。”
秦淮茹赶紧点头，声音有点发颤：“谢谢李主任，我……我一定好好干，不添麻烦。”
“别紧张，都是街坊，互相帮衬是应该的。”李主任从抽屉里拿出个红色的工作证，递给秦淮茹，“这是你的工作证，明天早上八点来上班，跟王大姐交接一下。”
秦淮茹接过工作证，指尖碰到硬壳的封面，上面印着“轧钢厂后勤科”的字样，还有她的名字，是用黑色的钢笔写的，工工整整。她把工作证紧紧攥在手里，像是攥着救命的稻草，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这不是借的粮票，不是别人的施舍，是她自己的工作，是她能养活棒梗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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