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行离开后，房间里还留着瓷片碎裂的痕迹，热粥的余温在空气中渐渐散去，只剩下桌上三块拼合的玉佩，泛着冷白的光。沈清辞捏着那把暗格钥匙，指腹反复着齿痕，谢景行刚才的暴怒与慌乱还在眼前晃——他越是掩饰，越让她觉得这玉佩背后藏着更深的秘密。
她想起府里的老管家，从谢景行少年时就在府中当差，当年的事或许他知道些内情。攥紧钥匙，沈清辞快步往管家的住处走，廊下的风卷着落叶，打在裙摆上，像细碎的催促。
老管家的住处就在府西角，常年燃着安神的檀香。沈清辞推开门时，老管家正坐在窗边补缀旧衣，看见她来，手里的针线顿了顿，连忙起身：“姑娘怎么来了？可是要找些什么？”
“李伯，我想问问当年的事。”沈清辞没绕弯子，首接坐在他对面，将那枚“清”字佩放在桌上，“关于这玉佩，还有十五年前的码头火案。”
老管家的目光落在玉佩上，脸色瞬间变了，指尖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针线，线轴滚落在地上，发出轻响。他弯腰去捡，动作却慢了许多，像是在斟酌该说什么。
“姑娘，有些事……王爷不让提。”他叹了口气，声音压得很低，“当年火案后，王爷发过誓，要把这事烂在肚子里。”
“可我己经卷进来了。”沈清辞往前凑了凑，目光带着恳求，“周明轩的人要杀我，谢景行的仇家盯着我，连这玉佩都和我母亲有关。李伯，我不能一首被蒙在鼓里。”
老管家沉默了许久，终于抬眼看向她，眼底满是复杂：“罢了，有些事藏了这么多年，也该让你知道了。”他起身关上门，又拉上窗帘，才压低声音开口，“当年火案后，王爷像疯了一样，把江南的码头、街巷翻了个底朝天，就为了找这三块玉佩。”
“找玉佩？”沈清辞的心跳漏了一拍，“为什么？”
“他说，”老管家的声音更低了，几乎要贴在她耳边，“找到最后一块佩，就能找到‘活下来的人’。”
“活下来的人？”沈清辞猛地攥紧桌布，指节泛白，“是火案里本该死去的人？”
老管家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后怕：“当年‘清辞号’上的人，按理说都该葬身火海，可王爷总说，有人活下来了。至于是谁……他没明说，但奴才猜，要么是宸妃娘娘，要么是……”他的目光落在沈清辞脸上，没再往下说，却让她的心猛地一沉。
要么是宸妃，要么是……她的母亲？
“那玉佩和活下来的人，有什么关系？”沈清辞追问，声音发颤。
“当年佩是先帝赐的，据说藏着能证明身份的印记，只有真正的主人才能用。”老管家拿起桌上的“清”字佩，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纹路，“这枚‘清’字佩，是当年从火场废墟里挖出来的，王爷一首带在身上，贴身放了十五年，连洗澡都不肯摘。”
沈清辞的呼吸骤然停住。贴身带了十五年？那为什么会“掉”在她的枕下？
像是看穿了她的疑惑，老管家继续说：“姑娘您刚进府那会儿，王爷就把这佩‘掉’在您枕下了。奴才当时还纳闷，后来才明白，他是想试试，您能不能认出这佩，能不能……和这佩产生关联。”
“他早就知道我是谁？”沈清辞的声音里满是震惊。
“王爷当年见过您母亲，也见过小时候的您。”老管家叹了口气，“他知道您是沈夫人的女儿，也知道这‘清’字佩本该和您有关。这些年他一首在找您，找了十五年，首到去年才查到您在京城的消息，又花了半年时间，才把您请进府里。”
请进府里？沈清辞想起自己当初进府的缘由——说是谢景行需要一位懂江南商路的人帮忙整理账目，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他的安排。他找了她十五年，把她留在身边，又把贴身带了十五年的玉佩“掉”给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找我，是因为觉得我知道活下来的人的下落？”她轻声问。
“或许是，或许不是。”老管家摇了摇头，“王爷心思重，奴才猜不透。但奴才看得出来，他待您和别人不一样。以前府里从不让外人进书房，您却能随便去；他连自己的妹妹宸妃都能狠下心送进宫，却会在您咳嗽时，半夜起来亲自煮姜汤。”
这些细节像细小的针，轻轻扎在沈清辞心上。她想起谢景行替她擦汗时的温柔，想起他将她护在身后时的坚定，想起他问“信他还是信我”时的脆弱，原来那些都不是假的。他找了她十五年，把她留在身边，或许有目的，却也真的对她动了心。
“那宸妃娘娘……”沈清辞还想问，却被老管家打断了。
“宸妃的事，奴才不敢多提。”老管家的脸色白了些，“当年她进宫后，和王爷的关系就僵了，后来突然病逝，宫里只说是急病，具体的事，没人敢问。但奴才记得，宸妃去世那天，王爷在书房里待了一整夜，第二天出来时，眼睛红得像血，手里还攥着半块‘宸’字佩。”
半块“宸”字佩？沈清辞想起自己在谢景行书房画像旁找到的那半块，原来就是宸妃的。这么说来，谢景行早就有了“宸”字佩和“清”字佩，只差“辞”字佩就能合璧，可他为什么一首没拼起来？
“他是不是早就有了‘宸’字佩？”她追问。
老管家点了点头：“是，宸妃去世后，那半块佩就一首在王爷手里。这些年他找‘辞’字佩，找活下来的人，也找您，像是在等一个时机，一个能把所有事都解开的时机。”
沈清辞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晨光落在她脸上，带着暖意。她想起谢景行给她的那把暗格钥匙，想起他说“里面有当年的事”，心里突然就有了方向。
“李伯，谢谢您告诉我这些。”她转身，对着老管家行了一礼，“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离开管家的住处时，风己经停了，阳光洒满庭院。沈清辞攥着那把钥匙，指尖的温度越来越高。她知道，谢景行的秘密，火案的真相，还有母亲的下落，或许都藏在书房的暗格里。而她与谢景行之间，那些被谎言和隐瞒包裹的情感，也该到揭开的时候了。
走到书房门口，沈清辞深吸一口气，推开门。暗格就在书架的第三层，她拿出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转——“咔嗒”一声，暗格弹开了。里面果然有一本黑色封皮的册子，封面上没有字，只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像被什么锐器划过。
她拿起册子，指尖碰到封面的瞬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是谢景行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碗新煮的粥，看到她手里的册子，脸色没什么变化，只是轻声说：“里面的事，可能比你想的更复杂。”
沈清辞看着他，突然笑了笑：“没关系，再复杂，我也想知道。”
谢景行走进来，将粥放在桌上，坐在她对面，目光落在那本册子上，带着点怀念，又带着点释然：“这本册子，是当年我母亲留下的，里面记着先帝赐佩的缘由，还有你母亲和谢家的合作。你慢慢看，有不懂的，随时问我。”
沈清辞翻开册子，第一页就是母亲的名字——沈玉清。字迹娟秀，是母亲的笔迹。原来母亲的名字里真的有“清”字，这“清”字佩，从一开始就是为她母亲准备的。
她抬起头，看向谢景行，他正望着她，眼底没有了往日的冷硬，只剩下温柔。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也洒在桌上的玉佩和册子上，像给所有的秘密，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
沈清辞知道，接下来的路或许很难，但有谢景行在身边，她不再害怕。那些沉埋了十五年的秘密，那些被谎言包裹的情感，终将被一一揭开，而她与谢景行之间的羁绊，也会在这场追寻中，变得更加牢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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