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像是要把谢府的青瓦砸穿。豆大的雨珠顺着汀兰水榭的飞檐滚落，在回廊下积成细流，风裹着雨丝横冲首撞，将窗纱吹得猎猎作响。沈清辞褪去外衫，指尖刚触到浴盆里温热的水，院外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呼喊：“水榭走水了！快救火啊！”
她心头一紧，猛地抬头，就见门缝里窜进橙红的火舌，浓烟像毒蛇似的跟着涌进来，呛得她剧烈咳嗽。木门被火烤得变形，牢牢卡在门框上，她扑过去推了推，门板纹丝不动，反而被火烫得指尖发麻。她转身扑到窗边，却发现窗户早被外侧的木架抵住，火光照得她眼前发花，胸口闷得像被巨石压住，呼吸越来越困难。
就在她眼前渐渐发黑时，“轰隆”一声巨响——燃烧的木门被人从外踹开，木屑混着火星飞溅，差点落在她脚边。谢景行站在门口，玄色外袍的下摆燃着火星，发梢滴着雨水，脸上沾着灰，却一眼就锁定了浴盆边的她。他没半分犹豫，大步冲过来，利落脱下自己的外袍，裹住她只着中衣的身子。
湿冷的衣料贴着肌肤，却被他身上的温度烘得发烫。他半蹲在浴盆边，一手捂住她的口鼻，用自己的衣袖滤掉浓烟，一手稳稳托住她的膝弯：“别怕，我带你出去。” 他的声音比平日低哑，尾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像定心丸似的，让她慌乱的心瞬间稳了些。
沈清辞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襟，指尖触到他胸口滚烫的皮肤，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他打横抱起。转身时，头顶突然传来“嘎吱”的断裂声——房梁被火烧得酥脆，带着火星的木片正朝着两人的方向砸下来。谢景行眼疾手快，立刻将她护在身下，后背硬生生扛住下落的木屑，闷哼一声却没松劲，反而把她抱得更紧，仿佛要用自己的身子替她挡住所有危险。
“你受伤了？”沈清辞在他怀里，能清晰听见他倒抽冷气的声音，急得伸手去摸他的后背，却被他牢牢按住手。“别碰，先出去。”他咬着牙，声音里透着疼，却还是抱着她往门外冲。火舌舔过他的手臂，烧得衣料滋滋作响，他却像没察觉似的，脚步没半分停顿，只盯着前方的出口，眼神坚定得吓人。
穿过燃烧的回廊时，沈清辞的脸贴在他的胸口，能听见他的心跳——快得不像平日处理朝堂要事时的沉稳节奏，乱得像擂鼓。雨声、火声、呼喊声混在一起，她却只听得见那急促的心跳，一下下撞在她的耳尖，烫得她脸颊发麻。她埋在他怀里，声音细得像蚊蚋：“你怕吗？”
风裹着雨声盖过了大半声响，她以为他没听见，却感觉他抱着她的手臂突然收紧。走出火海的那一刻，他才低头看她，眼底映着远处跳跃的火光，亮得惊人：“怕你有事。” 他的指尖蹭过她被烟熏红的眼角，动作轻得像怕碰碎她。
廊下的仆役早己举着水桶救火，见谢景行抱着沈清辞出来，连忙递上干毛巾。谢景行将她放在廊柱边，接过毛巾想帮她擦去脸上的灰，手刚抬到半空，却突然顿住，转身对秦卫沉声道：“火还没烧到内间，我去拿点东西，你在这守着她。”
沈清辞心头一紧，伸手拽住他的袖角：“太危险了，别回去！” 她的指尖刚碰到他的袖口，就瞥见外袍内侧沾着一点暗红——不是烟灰的黑，是带着暗沉光泽的红，像干涸的血迹，而那位置，刚好对着他方才扛住木屑的后背。
“很快就回来。”谢景行回头看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却很快被强硬压下，他轻轻拨开她的手，指腹无意识蹭过她的指尖，“乖，在这等我。” 说完，他没再犹豫，转身重新冲进浓烟里，玄色的背影很快被火光吞没，只留下那点暗红在沈清辞的视线里，像一根刺，扎得她心口发疼。
她攥着手里的干毛巾，指尖泛白。那点血迹绝不是刚被木屑砸伤弄上的——木屑刮伤只会流新鲜的红血，可那暗红分明是干涸许久的。还有他要回去拿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值得他冒着葬身火海的风险，再闯一次？她望着熊熊燃烧的水榭，心跳越来越乱，总觉得那火里藏着的，不只是烟火，还有她不知道的、关于谢景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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