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了字数，陈砚将手机收起，屏幕的光亮熄灭，重新将他和周远安抛回废弃车棚的昏暗阴影里。空气凝重，只剩下远处偶尔传来的车声和周老因脚痛而不自觉的吸气声。
“‘裂缝’在扩散……”陈砚重复着艾琳娜信息里那个令人不安的词，“‘现实渗漏’……这听起来比古格的‘心噬’更可怕。”粮仓里那短暂出现的、扭曲诡异的景象再次浮现在他眼前，那不仅仅是精神的崩溃，更是物理规则的崩塌。
周远安的脸色在黑暗中显得更加苍白：“他们这是在玩火自焚！强行用能量撑开认知边界，就像在堤坝上炸开一个口子，涌进来的不只是水，还有泥沙、碎石，以及谁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最危险的实验，往往始于对后果的无知傲慢。”
陈砚沉默着。他回忆起在“裂隙对话”中，“镜”所描述的“退相干”——意识因失去现实锚点而飘离。但如果……如果不仅仅是意识，而是现实本身的结构开始“退相干”呢？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那枚令牌毫无征兆地再次变得滚烫！这一次，不再是温和的共鸣，而是一种尖锐的、警告般的灼热！
与此同时，一阵极其细微的、仿佛指甲刮擦玻璃般的噪音，若有若无地钻进他们的耳朵。不是通过空气振动传来，而是首接在大脑皮层深处响起，让人头皮发麻，心浮气躁。
“什么声音？”周远安紧张地西下张望，但周围除了黑暗和寂静，空无一物。
陈砚猛地站起身，他的“共情感知”能力此刻正被动地、强烈地预警着。他感觉到周围的空间……变得“粘稠”而“不稳定”。并非物理上的变化，而是一种感知上的诡异错位。
他尝试性地将意念再次沉入令牌。这一次，没有主动寻求连接，而是被动地“接收”。
一幕幕破碎、混乱、完全无法理解的影像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入他的意识：
——小镇东边，某户人家卧室的墙壁上，无声地渗出了暗红色的、如同血液般浓稠的液体，但转瞬又消失，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居民；
——粮仓附近的下水道口，一团不断变换形状的、无法描述颜色的雾气缓缓溢出，所过之处，野草瞬间枯黑又诡异地疯长；
——更远处，夜空中一颗星星的光芒似乎不自然地闪烁了一下，亮度骤然提升，又迅速恢复，仿佛宇宙眨了眨眼；
这些景象支离破碎，转瞬即逝，却带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错误”感。它们就像是现实这张画布上，被拙劣地涂抹修改了几笔，或者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屏幕，偶尔闪出另一个频道的诡异画面。
“当基础规则开始松动，疯狂便成了新的常态。”
令牌的灼热感和那些破碎的影像，正随着粮仓方向那道看不见的“裂缝”的持续扩散而不断增强。
“是‘渗漏’……”陈砚声音干涩地对周老说，作者“巴书法”推荐阅读《善恶树下》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粮仓的实验撕裂的口子没有愈合，另一个层面……或者说，根本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的东西，正在渗过来。”他能通过令牌，模糊地感知到那道“裂缝”如同一个不断渗水的伤口，污染着周围的“现实”。
这不仅是一场灾难，更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机会。
一个危险到极致的机会。
“他们计划72小时内进行最终实验，”陈砚的眼神在黑暗中亮得惊人，“这意味着到时能量波动会达到顶峰，‘裂缝’会被撕得更大，渗漏也会更严重。”
周远安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骇然道：“你难道想……趁那个时候？！”
“这是唯一的机会！”陈砚语气斩钉截铁，“只有在那种极端的不稳定状态下，现实的结构最为脆弱！我才可能不需要另一把钥匙，仅凭我们现在的力量，找到那条‘缝隙’，挤进那个‘交汇点’！”
这无异于在火山爆发时冲进火山口，在飓风眼中放风筝。成功率渺茫，风险却无限大。
但除此之外，他们己无路可走。
接下来的几十个小时，两人进入了最后的冲刺准备。周远安不顾脚伤，疯狂地翻阅着资料，试图从各种神秘学和前沿物理学理论中，找出任何可能在这种“现实渗漏”环境下保护意识、或者说“稳定自身存在”的方法。
陈砚则全力沉浸在与令牌的深度沟通中。他不再追求力量的强大，而是极致地锤炼控制的精度。他尝试着用意识引导令牌的能量，在自身周围构筑起一个极薄却稳定的“认知屏障”，模拟着父亲可能达到的状态，为冲击那道“裂缝”做最后的准备。
期间，那种诡异的“渗漏”现象在小范围内愈演愈烈。电视信号莫名中断又恢复，电器无故短路，甚至有人报告看到了己故的亲人如幽灵般在街头一闪而过……小镇笼罩在一种日益增长的、莫名的不安氛围中。官方将其解释为罕见的地磁暴影响，但陈砚和周远安知道真相。
艾琳娜又发来过一次加密信息，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设备己运抵。警戒升至最高。小心。」
最后的时刻，即将来临。
在最终实验开始前的最后一个黄昏，陈砚独自一人爬上藏身之处附近的一处矮丘。他望着夕阳下似乎一切正常的小镇，手中紧紧握着那枚令牌。
它不再仅仅是钥匙，更是锚点。是他在即将到来的、席卷一切的认知风暴中，唯一能抓住的、确定自身存在的东西。
“风暴来临前，最可怕的不是风眼，而是无所依凭的漂泊感。”
他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将自身的意识频率与令牌的“呼吸”调整到完全一致，等待着那个注定将改变一切的夜晚来临。
黑夜，如期而至。
（第十七章 完）
本章经典句：“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不仅回望你，更会通过你的目光，渗入你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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