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劈开的路径短暂而陡峭，尽头豁然开朗，将三人投入一片难以想象的巨大空间。
这是一个堪称神迹的根窟。无数粗壮如龙、莹白如玉的树木根须从西面八方穹顶般汇聚而来，纠缠、盘绕，最终在窟窿中心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缓缓搏动的结构——它像一颗沉睡的眼球，又似一朵未绽的莲花苞，表面光滑流转着心川之水般的微光，散发出无声却磅礴的威严与审视感。这便是“瞳孔”，心川之眼。
它只是静默存在，一种被无死角凝视的感觉便攫住了每一个人。你不是在观察它，而是赤裸地站在它的观察之下。你以为是陈砚在凝视瞳孔，其实是瞳孔在通过陈砚凝视你，度量你灵魂的每一寸重量。
外圈的光是冷白的，如同无影灯，将根窟的每一个细节照得毫发毕现，却照不进人心底的暗角。陈砚感到自己的影子被死死钉在脚下，无所遁形。
“勿惧，”周老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低沉而稳定，仿佛锚定心神的缆绳，“它若为心之镜，你予它以善，它便报你以真。别用眼睛看，要用理解去触碰。”
那巨大的瞳孔结构表面流光微闪，一个奇异的声音，并非通过空气，而是首接在心念中响起，如同深邃的回音：“理解之前，先允许我被误解。观察者，你以何物为尺，来衡量我的真实？”这提问像一道光射回，照亮了提问者自身——周老微微一怔，那回响迫使他先审视自身“理解”的边界与傲慢。
中圈的光变得朦胧，如薄暮降临，光线不再首射，而是开始曲折、反射。每一次凝视都仿佛被反弹回来，附加了瞳孔自身的“注视”。陈砚感到自己的目光变得沉重，每一次试图“看清”，都像是在搬运一块无形的巨石，而那块巨石正是被反弹回来的、更沉重的审视。他试图分析那结构的脉络，估算其能量，但所有数据化的念头都被那温和而绝对的 presence 碾得粉碎。他仿佛听到了无声的诘问：你定义我之时，是否也被你所用的定义所囚禁？
他闭上眼，试图逃离这种令人窒息的互视。然而黑暗中，那被观察感并未消失，反而更清晰了——它来源于内部，来源于自身心念的每一次波动都被无声记录和映照。真正的观察，作者“巴书法”推荐阅读《善恶树下》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原来是让对方也看见你，毫无保留地看见，并承受这种看见带来的所有后果。
内圈陷入一种纯粹的、几乎令人绝望的漆黑。并非没有光，而是所有的光都被那瞳孔吸收，或是它本身己不再反射任何外界的光亮。在这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沟通的方式只剩下最本质的心念传递。征服？索取？这些念头刚升起就显得无比可笑，如同向海洋索要一杯水。
陈砚深吸一口气，遵循周老的指引，也遵循内心在极致审视下浮现的最本能冲动。他放弃了所有技巧，只是向着那黑暗的、搏动的核心，传递去一道最纯粹的心念——那里面包含着他一路走来的感谢，对这片心川的敬畏，以及一份想要守护这份珍贵的、笨拙却真诚的善意。
没有语言，只有情绪与意念的涓流，缓慢地、试探性地流向那颗巨大的瞳孔。
寂静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
然后，一段“信息”流回了陈砚的意识。
那不是语言，也不是图像，而是一段“体验”——极致的纯净、安宁、万物相连的温暖……如同一滴最纯净的露珠，折射出心川初生时的模样。这或许就是瞳孔回赠的“真”。
然而，就在这极致纯净的体验核心，却极不协调地、粗暴地插入了一枚冰冷的“碎片”——那是一个飞速闪过的、来自现代社会的信号垃圾：半帧闪烁的奢侈品广告logo，一句算法生成的、甜腻而空洞的广告语片段，混合着数据流的焦灼和欲望的嘶鸣……
这碎片转瞬即逝，却被清晰地感知到，像一颗毒牙扎在纯净的记忆里。
瞳孔的光芒似乎因这次交互而略微明亮了一瞬，旋即恢复原状，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互看与馈赠从未发生。窟内只剩下根须搏动的微光和那无所不在的、沉默的注视。
最后的折光熄灭了，只留下那个巨大的、悬而未决的疑问，在心川之眼的注视下，在所有人心头蔓延。
留味： 那枚插入的现代广告碎片冰冷刺目，
第23章金句：
你以为是陈砚在凝视瞳孔，其实是瞳孔在通过陈砚凝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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