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清洁工具袋，走出苏家单元门的时候，太阳己经西斜了，把影子拉得老长。右手的指尖还在隐隐作痛，刚才抓窗框时蹭掉的皮，被风一吹，干得发紧，一弯手指就裂得慌。后背的冷汗早就凉透了，黏在衣服上，贴得人难受——刘梅那句“你爸的后续治疗费我可不管了”，像根刺扎在心里，拔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小区里的阿姨们坐在长椅上聊天，看见我拎着家政工具，眼神怪怪的，有几个还刻意压低了声音。我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刘梅在小区群里发的那些话，早就传开了，她们都觉得我是“偷首饰的不孝女”。我没敢多看，低着头快步往前走，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走到小区门口的便利店，我停下脚步——刚才买烟剩下的三十五块钱还在口袋里，手一摸，皱巴巴的。我进去买了瓶矿泉水，拧开盖子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往下滑，才稍微压下心里的火气。
找了个没人的长椅坐下，我才敢拿出手机——刚才在苏家，刘梅一首盯着我，根本没机会看陈默的消息。点开微信，陈默的头像上顶着一个红色的“99+”，我心里一紧，赶紧点进去。
第一条是半小时前发的：“晚晚，你拍的账本我仔细看了，空壳公司叫‘明宇建材贸易’，法人确实是苏明，我查了工商信息，注册地址是个虚假的写字楼，根本没实际办公地。”
第二条是转账流水的截图，密密麻麻的表格，每一行都写着“付款方：建国建材店”“收款方：明宇建材贸易”，金额从几万到十几万不等，日期跨度从三年前到现在。
第三条是陈默的语音，我赶紧戴上耳机，把音量调小：“晚晚，我统计了一下，从三年前这个公司注册开始，建材店每年往这里转的钱平均有五十六万，三年就是一百六十八万，加上今年刚转的西十二万，总共两百一十万。这些钱转到空壳公司后，没几天就会转到苏明的私人银行卡里，我查了苏明的流水，大部分都是转给赌场的账户，还有一些是买奢侈品、给女生转账的消费记录。”
两百一十万。
我拿着手机的手猛地一抖，矿泉水瓶“哐当”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周围聊天的阿姨看了过来，我赶紧捡起瓶子，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两百一十万……那是爸一辈子的心血啊。
爸开那个建材店的时候，我才上小学。那时候他每天天不亮就去进货，晚上十一二点才回来，身上总是沾着水泥和油漆的味道，手上全是老茧和裂口。有一次他搬瓷砖的时候砸到了脚，肿得像馒头，还是一瘸一拐地去店里开门，说“店里没人不行，客户等着拿货”。
可现在，这些钱被刘梅和苏明像扔废纸一样，赌的赌，花的花，一点都不心疼。苏明欠赌债被人打，刘梅眼睛都不眨就拿出十万给他治伤；苏明想要新手机，刘梅立刻给他买最新款的；可爸躺在ICU里的时候，刘梅却拿着伪造的字条逼我放弃房产继承，说“没钱救你爸”。
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砸在手机屏幕上，把那些转账记录都模糊了。我赶紧用袖子擦掉眼泪，可越擦越多——不是因为委屈，是因为恨，恨刘梅的贪心，恨苏明的不争气，更恨自己之前的软懦，要是早点发现，爸的心血就不会被掏空成这样。
耳机里又传来陈默的语音，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点，带着点愧疚：“晚晚，对不起，之前……之前我没敢帮你，是我太懦弱了。昨天我去查苏明的流水时，看到他给一个女生转了五万块，备注是‘买包钱’，那天刚好是你被他泼奶茶的日子……我才知道他有多过分，刘梅把你害成这样，我不能再不管了。”
我愣了一下，想起那天苏明搂着的女生，手里拎着的名牌包——原来那包是用爸的血汗钱买的。心里的火气更盛，却又慢慢冷静下来——现在发火没用，哭也没用，必须拿到足够的证据，把这些钱的去向、刘梅转移财产的事实，都摆在爸和亲戚面前，让他们无处可逃。
我给陈默回了条消息：“谢谢你，陈默。这些证据够吗？能不能告他们？”
陈默秒回：“不够。现在只有流水和账本，只能证明刘梅转移了建材店的钱，但房产的事还没有实锤。刘梅说房子是‘周转’给表哥的，我们得拿到卖房合同，证明表哥是无偿或者低价拿到房子，没有实际交易款，这样才能算她非法转移房产。”
卖房合同。
我想起刚才在苏家，刘梅打电话时提到“表哥”“房子”“瞒着苏晚”，看来那合同肯定被她藏得很严实。之前擦书房书柜的时候没看到，说不定藏在卧室里，比如衣柜或者抽屉深处。
“我知道了，”我回复陈默，“我再想办法去苏家拿卖房合同。你能不能再查一下，刘梅除了这个空壳公司，还有没有其他转移财产的渠道？比如她自己的银行卡或者亲戚的账户。”
“我正在查，”陈默回复，“你别着急，也别太冒险。如果刘梅己经认出你了，你再去苏家会很危险。要不我们想别的办法，比如找家政公司的老板，看看能不能帮你安排其他靠近苏家的活？”
“不用，”我打字，手指因为用力而有点抖，“只有我自己去，才能找到合同。刘梅虽然认出我了，但她不敢把我怎么样——她怕我把事情闹大，怕爸知道真相。这是她的软肋，我得抓住。”
发完消息，我把手机揣回口袋，站起身。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更长，落在地上，像个倔强的剪影。刚才在苏家受的委屈、刘梅的威胁、苏明的嚣张，都变成了手里的力气——我不能退，也退不起。
走到公交站的时候，林晓给我打了电话，一接通就急吼吼地问：“晚晚，你今天在苏家怎么样？没被刘梅欺负吧？我下午去小区找你，没看见人，吓死我了！”
“我没事，”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就是受了点小委屈，不算什么。对了，林晓，你能不能帮我找个律师？陈默查到刘梅转移了爸两百多万，我们需要律师看看这些证据能不能用，还有……我们得准备打官司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林晓带着哭腔却又很坚定的声音：“好！我明天就去找我那个在律所上班的同学！两百多万啊……刘梅这个混蛋，还有苏明那个白眼狼，我饶不了他们！晚晚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跟你一起干！”
听着林晓的声音，我鼻子一酸，眼泪又差点掉下来。还好，我不是一个人。有林晓的支持，有陈默的帮忙，还有那些慢慢找回来的证据，我一定能把刘梅和苏明的真面目揭穿，把属于爸的东西都拿回来。
公交车来了，我走上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的风景慢慢往后退，像那些过去的委屈和痛苦。我看着窗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刘梅，苏明，你们欠我的，欠爸的，这笔账，我们慢慢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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