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的红灯灭了三天后，护士终于给苏晚发了消息：“苏建国家属，病人醒了，能进两个人探视。”
苏晚攥着手机往住院部跑，帆布鞋踩在瓷砖地上“哒哒”响，走廊里飘着消毒水的味道，混着病房里传出来的粥香。她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刘梅的声音，软乎乎的，带着点刻意的委屈：“建国啊，你可算醒了，这几天吓死我了……晚晚那孩子也是，非要跟我闹，说我卖房是为了自己，你说我能吗？我都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啊……”
苏晚的脚步顿住，手指捏着衣角，指节泛白。她知道刘梅在撒谎，可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爸醒了，总能分清对错吧？小时候她发烧，爸背着她走了三站地去医院，路上还跟她说“晚晚别怕，有爸在”，那些疼，总不能全是假的。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进去。病房里阳光正好，苏建国靠在枕头上，脸色还有点白，手里捏着个苹果，刘梅正拿着水果刀给他削皮，动作慢得像在演给人看。
“爸，你醒了？”苏晚走过去，声音有点发紧，视线落在苏建国的脸上，想从他眼里找到一点熟悉的温和。
可苏建国抬眼看见她，眼神瞬间就冷了，手里的苹果“咚”地砸在被子上，声音哑得像磨过砂纸：“你还来干什么？来看我死了没有，好跟你弟抢房产？”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人攥住了，连呼吸都疼：“爸，不是的，刘梅她撒谎，卖房的钱根本没给你交手术费，她转给她表哥了，还……”
“你闭嘴！”苏建国突然拔高声音，输液管都跟着晃了晃，“我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你阿姨掏心掏肺救我，你倒好，背后捅刀子！苏晚，我白养你这么大，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刘梅赶紧放下水果刀，扑到床边按住苏建国的胳膊，假惺惺地劝：“建国你别生气，医生说你不能激动……晚晚也是年纪小，被人挑唆了，我不怪她。”说着，还回头给苏晚使了个眼色，嘴角勾着一丝冷笑。
苏晚看着刘梅这副嘴脸，又看着父亲眼里的厌恶，眼泪差点掉下来：“爸，我有证据，房产中介的推送，还有转账记录，我给你看……”她伸手去掏手机，却被刘梅拦住了。
“晚晚，你就别气你爸了。”刘梅拽着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捏得她生疼，“你爸刚醒，需要休息，有什么事以后再说。”说着，就把她往门外推。
苏晚挣扎着：“爸，你听我解释，真的不是我……”
“滚出去！”苏建国瞪着她，眼里的血丝像要渗出来，“我不想再看见你！”
刘梅趁机把苏晚推出病房，“砰”地关上了门。苏晚贴在冰冷的门板上，听见里面刘梅又开始柔声细语：“建国，你别跟孩子置气，晚晚就是一时糊涂……对了，苏明昨天还来看你，说担心你，就是怕你生气，没敢进来……”
后面的话，苏晚听不清了。她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膝盖磕在瓷砖上，疼得她缩了缩腿——可这点疼，哪比得上心里的疼啊。小时候爸总说，她是他的小棉袄，可现在，他宁愿信一个进门才五年的女人，也不信他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
她不知道坐了多久，首到护士路过，蹲下来问她：“姑娘，没事吧？要不要我帮你叫医生？”
苏晚摇摇头，撑着墙站起来，抹了把脸，把眼泪憋回去。她不能就这么算了，她得找证据，让爸看清刘梅的真面目。
可她没看见，病房里，刘梅削完苹果递给苏建国，苏建国却没接，眼神落在门板上，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刘梅注意到了，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说：“建国，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什么。”苏建国收回目光，拿起苹果咬了一口，味道有点涩，“晚晚……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刘梅心里一紧，赶紧接过话茬：“还不是被外面的人带坏了？你忘了，她之前处的那个男朋友，整天不务正业，肯定是他挑唆晚晚跟咱们作对！再说了，苏明还小，以后这个家还得靠苏明，晚晚一个女孩子，早晚要嫁出去，争房产有什么用啊？”
苏建国没说话，只是拿着苹果的手紧了紧。他不是没怀疑过，刘梅说卖房的时候，他虽然昏迷着，但隐约听见护士说“手术费可以走绿色通道”，只是醒了之后，刘梅天天在他耳边说苏晚的不是，说苏明有多担心他，他脑子混，就信了。可刚才苏晚眼里的委屈，不像装的……
“行了，你别说了。”苏建国打断刘梅，“我累了，想睡会儿。”
刘梅看着他闭上眼睛，心里有点不安——苏建国刚才的眼神，不对劲。她得赶紧想个办法，让苏建国彻底跟苏晚闹掰，不然夜长梦多。她掏出手机，给苏明发了条消息：“你姐去医院了，你爸有点动摇，赶紧想个办法。”
苏晚不知道病房里的算计，她走到楼梯间，蹲在地上给林晓发消息：“我爸醒了，他不信我，还骂我……”消息发出去，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手机屏上，晕开了字。
林晓秒回：“你别难过，刘梅肯定在你爸面前说你坏话了！证据我们慢慢找，总有一天能让你爸看清她的真面目！你现在在哪？我给你带点吃的过去。”
苏晚看着消息，心里稍微暖了点。她回复“在住院部楼梯间”，然后收起手机，靠在墙上。阳光从楼梯间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她的膝盖上，有点暖，可她心里还是凉的。
她想起小时候，爸带她去公园，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哭着说“爸我疼”，爸赶紧把她抱起来，吹着她的膝盖说“晚晚不哭，爸吹吹就不疼了”。那时候的爸，眼里全是她；现在的爸，眼里只有刘梅和苏明。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是刘梅进门的时候？还是苏明出生的时候？苏晚想不明白，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少了一块。
楼梯间的门被推开，有人走下来，是个穿着病号服的老爷爷，手里拿着个保温杯。他看见苏晚蹲在地上哭，停下来问：“小姑娘，怎么了？跟家里人吵架了？”
苏晚摇摇头，擦了擦眼泪：“没有，爷爷，我没事。”
“没事怎么哭成这样？”老爷爷坐在她旁边的台阶上，打开保温杯，里面是热水，“喝点水吧，哭多了对身体不好。我家丫头也跟你差不多大，上次跟我吵架，也是蹲在这儿哭，后来我跟她道歉，就好了。家人之间，哪有什么解不开的仇啊。”
苏晚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热水顺着喉咙滑下去，暖了点。她看着老爷爷，小声说：“爷爷，我爸不信我，他信别人的话，骂我……”
“傻孩子，”老爷爷叹了口气，“大人有时候也会糊涂，被别人蒙在鼓里。你别急，慢慢跟他说，拿出证据，他总会明白的。我家那口子以前也跟我闹过误会，后来我把证据摆在她面前，她不就跟我和好了？”
苏晚点点头：“谢谢爷爷，我知道了。”
老爷爷笑了笑：“行了，别哭了，赶紧起来，地上凉。跟家人好好说，别犟。”说完，拿着保温杯慢慢走了。
苏晚看着老爷爷的背影，站起来，把水杯递给他：“爷爷，谢谢您的水。”
“不客气，”老爷爷摆摆手，“记得跟你爸好好说啊。”
苏晚站在楼梯间，看着手里的手机，林晓说要带吃的过来，陈默……陈默上次说“别连累我”，应该不会管她了吧。她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不管怎么样，她不能放弃，她要找到证据，让爸看清刘梅的真面目，就算爸现在不信她，总有一天会信的。
她掏出手机，点开房产中介的推送，截图保存，又翻出之前跟刘梅的聊天记录，里面有刘梅说“卖房是为了救你爸”的话，这些都是证据，总有一天能用上。
楼梯间的门又被推开，林晓提着个塑料袋跑进来：“晚晚！我来了！你怎么样？没事吧？”她看见苏晚眼睛红红的，赶紧抱住她，“是不是你爸又骂你了？刘梅那个女人，太过分了！”
“晓晓，”苏晚靠在林晓怀里，眼泪又掉下来，“我爸不信我，他骂我没良心……”
“我知道，我知道，”林晓拍着她的背，“不哭了啊，有我呢，我们一起找证据，让刘梅和苏明付出代价！我给你带了你爱吃的包子，还有热豆浆，快吃点。”
苏晚接过塑料袋，拿出包子，咬了一口，是她爱吃的猪肉大葱馅，可她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就放下了。林晓看着她，心疼地说：“晚晚，你别这样，身体要紧。刘梅就是个骗子，咱们一定能揭穿她的。”
“嗯，”苏晚点点头，喝了口豆浆，“晓晓，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跟我客气什么！”林晓拍了拍她的肩，“咱们是最好的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对了，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苏明在医院门口跟一个女人吵架，好像是为了钱，说不定跟赌债有关，我拍了照片，你看。”
苏晚接过林晓的手机，照片里，苏明跟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拉扯，女人指着苏明骂：“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再不还我就去你家找你爸！”苏明推着她：“别闹了，我妈说了，等我爸好点就给我钱，你再等等！”
苏晚心里一动——苏明又欠赌债了？刘梅卖房的钱，不会是给苏明治赌债了吧？她赶紧把照片保存下来：“晓晓，这个照片有用，说不定能查到刘梅卖房的钱去哪了。”
“对！”林晓眼睛一亮，“咱们可以查刘梅的银行流水，看看卖房的钱到底转去哪了！你不是帮刘梅绑过亲情卡吗？用我的银行卡APP试试，说不定能查到！”
苏晚点点头，拿出自己的手机，登录林晓的银行卡APP，找到亲情卡的流水记录，往下翻，果然有一笔大额转账，是卖房那天转的，收款人是“李建国”——刘梅的远房表哥！转账备注是“借款”，可苏晚知道，这根本不是借款，是刘梅把房子低价转给表哥，套取现金！
“找到了！”苏晚激动地抓住林晓的手，“晓晓，你看，卖房的钱转给刘梅的表哥了，根本没给我爸交手术费！”
林晓凑过来看，点头说：“太好了！这就是证据！咱们再查查她表哥的账户，看看钱最终去哪了，说不定就是给苏明治赌债了！晚晚，咱们有希望了！”
苏晚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流水记录，心里的委屈少了点，多了点坚定。就算爸现在不信她，只要她找到足够的证据，总有一天能让爸明白，她没有撒谎，她只是想保护这个家，保护爸。
病房里，苏建国醒着，没睡着。他听见楼梯间传来苏晚的声音，还有另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好像很激动。他想起刚才苏晚眼里的委屈，又想起刘梅说的话，心里乱糟糟的。他拿起手机，想给苏晚发个消息，问问她是不是真的有证据，可手指悬在屏幕上，又放下了——刘梅说苏晚被人挑唆了，万一真是这样，他要是信了苏晚，岂不是伤了刘梅的心？
苏建国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在枕头边。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时的犹豫，会让苏晚接下来承受更多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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