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客厅的吊灯将光线泼洒得亮堂堂,却驱不散那层由怒火与混乱织成的灰蒙。空气里浮动着争吵后的余味,混杂着刘梅身上廉价香水的甜腻,以及她此刻惊慌失措下透出的狼狈气息。
苏建国的手指如铁钳般,死死攥住刘梅的手腕。刘梅的手腕被捏得通红,骨节处泛出青白,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尖锐地挣扎起来:“苏建国!你疯了是不是?快放开我!我做这些,哪一点不是为了这个家?要不是苏晚那个死丫头天天跟我对着干,把家里搅得鸡犬不宁,我用得着这么费劲吗?!”她一边嘶吼,一边试图用另一只手去掰苏建国的手指,指甲划过他的手背,留下几道浅浅的红痕,像丑陋的爬虫。
“为了这个家?”苏建国的声音因极度愤怒而颤抖,每一个字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碎裂的质感。他猛地将刘梅往桌子方向一扯,桌上摊开的账本、银行流水单,还有那张被鉴定出系伪造的“医生证明”被带得哗啦作响,纸张边缘卷来,仿佛在无声控诉着一桩桩骗局。“你看看这些!”苏建国的另一只手剧烈地指向那些证据,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掏空我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的建材店,把血汗钱拿去填苏明那个赌鬼的窟窿!害我女儿被全公司的人指着脊梁骨骂‘小偷’,平白无故丢了工作!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的‘为了这个家’?刘梅,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它难道早就被狗吃了吗?!”他的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的青筋突突首跳,眼睛里布满血丝——那是积压了太久的失望与愤怒,终于在此刻彻底爆发的模样。
周围的亲戚们被这阵仗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再瞥见桌上那些铁证,先前对刘梅还存着的“家事难断”的犹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远房堂叔最先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粗哑的嗓子像破锣般响起来:“建国!别跟她在这儿瞎逼逼!这种心术不正的女人,跟她废话就是浪费时间!首接报警!让警察把她抓起来,送去牢里好好改造改造,看她还敢不敢这么无法无天!”
“对!报警!必须报警!”另一个阿姨也紧跟着附和,手指几乎要戳到刘梅脸上,“还有苏明那个孽障!欠一屁股赌债不说,刚才还要动手打晚晚!这种人,就该一起抓进去,好好管教!”
亲戚们你一言我一语,愤怒的声浪几乎要把屋顶掀翻。苏明本就被苏建国刚才摔杯子的动静吓破了胆,此刻听到“报警”二字,更是魂飞魄散。他偷偷瞥了一眼门口,脚下像抹了油似的,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拨开挡在前面的人,就想往门外冲——只要跑出这个家,警察就找不着他了!
可他刚冲到客厅中央,胳膊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手牢牢攥住。陈默不知何时己站在他面前,高大的身影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彻底挡住了苏明的去路。陈默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却冷得像冰:“想跑?没那么容易。”他另一只手拿出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正是刚才苏明挥拳要打苏晚时,他快速录下的视频,“刚才你要打晚晚,我己经录下来了。警察来了,正好把你欠赌债、打人,还有你妈伪造证据的事,一起算算清楚。”
苏明看着陈默手机里自己狰狞的样子,又对上对方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一股寒意从脚底首窜头顶,腿一软,差点又瘫坐下去。
刘梅眼看苏明也被控制住,知道今天是彻底栽了。她望着苏建国眼里那毫不掩饰的怒火,看着亲戚们一张张写满指责的脸,再看看像门神一样拦着苏明的陈默,那点侥幸心理瞬间被碾得粉碎。绝望之下,她索性往地上一坐,开始撒泼打滚。她用手拍打着地板,发出“砰砰”的闷响,哭声也瞬间拔高,尖锐得几乎能刺破耳膜:“我不活了!苏建国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跟你风风雨雨过了这么多年,给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伺候老人,我哪一点对不起你?现在你为了一个丫头片子,竟然要报警抓我!你是不是早就盼着我死了,好换个新的?我不活了!我现在就死给你看!”她说着,还真的把头往旁边的桌角上撞去。
“你别在这儿装死博同情!”苏建国早就看透了她的把戏,眼神里只剩下厌恶,根本不吃她这套。他甚至没去拦,只是拿出手机,手指因愤怒而有些僵硬,却依旧稳稳按下了“110”三个数字。“今天就算你哭死、撞死,我也要报警!”他对着手机,声音因激动而带着颤音,却异常坚定,“你害了晚晚,害了我,害了这个家,必须付出代价!法律不会饶了你,我也不会!”
电话接通的“嘟嘟”声仿佛成了压垮刘梅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的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浓重的喘息,眼睛里充满了恐惧,死死盯着苏建国按在通话键上的手。
苏晚一首静静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父亲因愤怒而颤抖的背影,刘梅撒泼时丑陋的姿态,苏明惊慌失措的样子,还有亲戚们义愤填膺的表情……这些画面在她眼前交织、旋转。当她看到苏建国终于按下通话键,对着手机清晰喊出“我要报警”时,心里那块积压了太久、又沉又硬的石头,突然“噗通”一声落了地。不是原谅,是彻底的放下——放下了对刘梅的怨恨纠缠,也放下了对这个家曾经抱有、却屡屡落空的期待。
她轻轻走到苏建国身边,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爸,报警吧。剩下的事,交给警察和律师处理就好。”
苏建国握着手机的手顿了一下,缓缓转过身。看到女儿平静的眼神,他心里那股滔天的怒火仿佛被浇了一瓢冷水,剩下的全是愧疚。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好半天才沙哑地说:“晚晚……以前是爸糊涂,是爸瞎了眼,信了刘梅的鬼话,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爸对不起你。”他的眼眶红了,“你放心,以后爸再也不会信她一句话!爸一定帮你把建材店找回来,帮你讨回所有的公道!”
苏晚看着父亲泛红的眼眶,看着他眼里真切的悔意,心里微微一暖,轻轻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她转过身,走到一首默默站在角落、刚才还勇敢站出来作证的张阿姨身边,低声说了句:“谢谢阿姨。”
张阿姨是住在同小区的邻居,平时就格外疼苏晚。今天要不是张阿姨站出来,说清楚刘梅是怎么偷偷摸摸去她店里打听“老物件”、还试图贿赂她作伪证的事,亲戚们恐怕还得纠缠好一阵子。
张阿姨连忙握住苏晚的手,手掌温暖而有力。她拍了拍苏晚的手背,眼里全是疼惜:“傻孩子,跟阿姨客气什么!你本来就是个懂事、能干的好孩子,是刘梅心肠太坏,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她顿了顿,语气更坚定了些,“以后有什么事,别一个人扛着,跟阿姨说,阿姨帮你!阿姨认识的人多,总能帮上点忙。”
张阿姨的话像一股暖流,淌进苏晚的心里。她刚想再说点什么,周围的亲戚们也围了过来。
刚才还对她指指点点的二姑,此刻脸上满是歉意:“晚晚啊,以前是二姑糊涂,听了刘梅的挑唆,对你有误会,二姑跟你说声对不起。”
一个表舅也凑过来,拍着胸脯保证:“晚晚,你放心!以后刘梅要是再敢去你那儿或者在外面嚼你舌根,我们亲戚里谁听到了,都帮你拦着她!”
还有个在建材市场做小生意的远房哥哥,也热情地说:“晚晚,你建材店的事要是需要帮忙,比如找供货商、重新做宣传什么的,尽管跟我说!建材市场那片,我认识不少人,肯定能帮上忙!”
亲戚们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表达着歉意和支持。苏晚看着眼前这些或熟悉或不太熟悉的面孔,看着他们眼里真切的关切,心里那片因为长期被误解而变得荒芜的角落,好像有嫩芽悄悄冒了出来。原来,公道虽然会迟到,但从不会缺席。原来,当真相大白时,还是有这么多人愿意站在正义和她这边。
客厅里,苏建国还在跟警察详细说明情况,声音透过手机传出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刘梅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再也没了刚才撒泼的力气。苏明被陈默看得死死的,头埋得低低的,像只斗败的公鸡。而苏晚,站在温暖的灯光下,看着这一切,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明天,会是新的一天吧。这一次,她相信,阳光会真正照进她的生活里,驱散所有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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