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刮在脸上像刀子，苏明缩着脖子站在拘留所门口，身上还穿着进去时那件洗得发黄的外套，袖口磨破了边，兜里空空如也，连个手机都没有——进拘留所前被没收了，出来时警察说“没人来领，自己想办法”。
他盯着马路对面的公交站牌，眼睛发花。十五天没怎么正经吃饭，胃里空得发疼，浑身骨头像散了架，连站都站不稳。
“苏明！”
听见有人喊，苏明猛地回头，看见刘梅骑着一辆旧电动车过来，头发乱蓬蓬的，脸上没化妆，脸色蜡黄，跟以前那个穿金戴银的继母判若两人。
“妈！”苏明像抓住救命稻草，冲过去想拉她的胳膊，却被刘梅狠狠甩开。
“别碰我！”刘梅的声音又尖又哑，眼睛瞪得通红，“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废物！要不是你欠赌债，我能落到今天这地步？财产全被冻结，连房租都快交不起了！”
苏明被骂得缩了缩脖子，小声说：“妈，我饿……你给我点钱，再给我买个手机，我找工作还赌债……”
“找工作？你能干什么工作？”刘梅冷笑，从兜里掏出十块钱扔在地上，“就这些，爱要不要！手机没有，你自己想办法！以后别再找我，我没你这个儿子！”
她说完，跨上电动车就走，车后座的塑料筐晃荡着，里面装着刚买的打折蔬菜。苏明蹲下去捡那十块钱，风一吹，钱刮到马路牙子底下，他伸手去够，指甲缝里全是泥。
攥着皱巴巴的十块钱，苏明站在路边，看着刘梅的电动车消失在拐角，肚子饿得咕咕叫。他想去买个馒头，又想起那些催收的人——拘留前他们就放话，出来要是再不还钱，就卸他一条胳膊。
他不敢回以前住的地方，只能揣着十块钱往人才市场走。路上买了两个馒头，一边啃一边走，馒头干得剌嗓子，他噎得首翻白眼，也不敢浪费一口。
到人才市场的时候，己经快中午了，里面没多少人。苏明凑到一个个摊位前看，招聘启事上不是要“大专以上学历”就是“三年以上经验”，他初中都没毕业，除了喝酒赌钱，啥也不会。
“小伙子，找工作啊？”一个招搬运工的老板冲他喊，“搬瓷砖，一天一百五，管两顿饭，干不干？”
苏明犹豫了——搬瓷砖多累啊，以前他都是让别人伺候的。可肚子里的馒头早就消化完了，再不干活，别说还赌债，连饭都吃不上。
“干……”他点点头，跟着老板去了建材市场。
一车瓷砖卸下来，苏明的腰都快断了，手上磨起了好几个水泡，疼得钻心。中午吃饭的时候，老板递给他一个盒饭，菜里只有几片青菜和一块肥肉，他狼吞虎咽地吃完，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干了两天，苏明就受不了了。第三天早上，他磨磨蹭蹭到工地，老板一看他那蔫头耷脑的样子就火了：“不想干就滚！别在这耽误事！”
苏明被骂得狗血淋头，摔门就走——他才不受这气！
可走了没几步，肚子又开始叫。他掏出老板结的三百块钱，想找个地方吃饭，刚走进一家面馆，手机响了——是他找朋友借的一个旧手机，只能接打电话。
“苏明，欠我们的二十万该还了吧？”电话里的声音阴沉沉的，“我们知道你出来了，别想着躲，再躲，下次就不是打电话这么简单了。”
苏明的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哥……再宽限我几天，我正在找工作，很快就能还了……”
“找工作？我看你是找揍！”对方冷笑，“给你三天时间，凑不齐五万块，就等着卸胳膊吧！”
电话挂了，苏明瘫坐在面馆的椅子上，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流。五万块？他现在连五百块都拿不出来，去哪凑五万块？
他突然想起苏晚——苏晚现在管着建材店，手里肯定有钱！还有那套房子，苏晚也占了一半，要是能从她那弄点钱……
苏明眼睛一亮，抓起手机就往苏晚的建材店走。走到门口，他看见苏晚和陈默正在里面对账，两人有说有笑，陈默还帮苏晚递了一杯水，样子亲昵得很。
苏明的拳头攥得紧紧的——凭什么苏晚就能过得这么好？有陈默帮忙，有建材店管，还有房子分，而他却要被追债，连饭都吃不上！
他刚想冲进去，就看见陈默抬头看了过来，眼神冷得像冰。苏明想起上次家庭会议上，陈默拦着他不让他打苏晚，还报警抓了他和刘梅，心里顿时发怵——他打不过陈默，要是闹起来，再被抓进去怎么办？
他缩了缩脖子，悄悄退到路边，躲在树后面盯着建材店。首到傍晚，苏晚和陈默一起出来，上了陈默的车，苏明才敢出来，跟在后面慢慢走。
车子停在苏晚租的小区门口，苏晚和陈默一起进去了。苏明蹲在小区对面的公交站牌下，心里又恨又急——他不敢进去，怕被陈默发现，可不找苏晚要钱，三天后催收的人肯定不会放过他。
就在这时，他看见林晓从小区里出来，手里拎着垃圾袋。苏明眼睛一亮，赶紧躲到树后面——林晓是苏晚的闺蜜，要是能从林晓那套点话，或者让她帮着求苏晚，说不定能拿到钱。
林晓扔完垃圾，刚要转身，就被苏明拦住了：“林晓，等一下！”
林晓吓了一跳，看清是苏明，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苏明？你想干什么？”
“我……我想找苏晚谈谈。”苏明搓着手，脸上挤出一个讨好的笑，“你帮我跟她说一声，我就借点钱，以后肯定还她……”
“借钱？”林晓冷笑，“你欠的赌债凭什么让晚晚还？你和你妈把她害得多惨，现在还有脸来借钱？赶紧滚，不然我报警了！”
“别报警！”苏明赶紧拉住她，“我真的没办法了，催收的人说要卸我胳膊……林晓，算我求你了，帮我跟苏晚说说，就五万块，我以后一定好好干活还她……”
“你好好干活？”林晓甩开他的手，“前两天你去建材市场搬瓷砖，干了两天就嫌累跑了，现在说好好干活？谁信你！赶紧滚，再纠缠我，我现在就报警！”
林晓掏出手机，作势要打110。苏明吓得脸都白了，赶紧往后退：“别报警！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他转身就跑，跑了没几步，就撞在一个人身上——是催收的人，一共三个，个个身材高大，脸上带着凶相。
“苏明，跑什么呢？”为首的人冷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找你半天了，五万块凑齐了吗？”
“没……没凑齐……再宽限几天……”苏明吓得腿都软了，想挣脱却被抓得更紧。
“宽限几天？”另一个人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上次就给过你机会了！今天凑不齐，就卸你一条胳膊抵债！”
苏明被打得晕头转向，跪在地上求饶：“哥，别卸我胳膊！我一定凑钱！我去找苏晚要，她肯定有钱！”
“苏晚？”为首的人眼睛一亮，“你妹妹？行，你现在就去找她要，要是要不出来，你就等着受死吧！”
他们拽着苏明，往小区门口走。苏明一边走一边哭，心里恨死了苏晚——都是苏晚，要是她早点把钱给他，他就不会被打成这样，也不会被催收的人逼得走投无路！
他暗暗发誓，要是这次能拿到钱，一定要让苏晚付出代价！要是拿不到……他也不会让苏晚好过！
走到小区门口，苏明突然看见苏晚和陈默从里面出来——陈默去开车，苏晚站在路边等。
为首的人眼睛一瞪，推了苏明一把：“过去！跟你妹妹要钱去！”
苏明哆哆嗦嗦地走过去，苏晚看见他，脸色立刻冷了下来：“苏明？你想干什么？”
“苏晚……”苏明咽了口唾沫，身后的催收的人正盯着他，“你能不能借我五万块？催收的人要卸我胳膊……你借我，以后我一定还你……”
苏晚看着他身后的三个壮汉，心里立刻明白了。她冷笑一声：“借你钱还赌债？我凭什么借你？你和你妈害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今天？”
“我……”苏明被噎得说不出话，身后的人又推了他一把：“快点！别磨蹭！”
苏明急了，冲过去想拉苏晚的胳膊：“苏晚，你不能见死不救！我是你弟弟！你不借我钱，他们就卸我胳膊了！”
就在这时，陈默开车过来，一把推开苏明，把苏晚护在身后：“苏明，你想干什么？”
看见陈默，苏明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身后的催收的人却不怕：“你是谁？少多管闲事！我们跟苏明要赌债，他说他妹妹有钱，让她替他还！”
“他的赌债，凭什么让我女朋友还？”陈默眼神冰冷，掏出手机，“你们再纠缠，我就报警了——非法催收，骚扰他人，够你们蹲几天的了。”
催收的人脸色变了——他们就是想吓唬吓唬苏明，真要报警，他们也怕。为首的人瞪了苏明一眼：“算你狠！三天后要是再凑不齐钱，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们骂骂咧咧地走了。苏明瘫坐在地上，看着苏晚和陈默上车离开，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他不仅没拿到钱，还被催收的人威胁，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夜风刮过来，带着寒意。苏明蹲在路边，从兜里掏出最后一个馒头，啃了一口，干得咽不下去。他突然想起以前的日子，刘梅给他钱，他随便花，每天喝酒赌钱，活得像个大爷。可现在，他连个馒头都快吃不起了。
可他没想着悔改，反而把所有的错都怪在苏晚身上——要是苏晚早点服软，把钱给他，他就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他攥紧拳头，眼神里满是怨毒——苏晚，你给我等着，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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