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楼下的梧桐树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指着灰蒙蒙的天。苏晚站在单元门口，手里攥着刚打印好的租房合同，抬头往三楼看——那扇窗户的窗帘还是母亲当年选的淡蓝色，洗了这么多年，颜色浅得快要看不见了。
“苏姐，人到了。”中介小周领着一对年轻夫妻过来，笑着说，“这是李哥和王姐，刚结婚没多久，想找个离工作单位近的房子，看了您这房子的照片，特别满意。”
李哥和王姐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王姐手里还拎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水果：“苏姐好，我们刚才在楼下看了，小区环境挺安静的，就想过来再看看房子内部。”
苏晚点点头，掏出钥匙开门：“进来吧，房子空了挺久，我上周刚请人打扫过，家具都是以前的老物件，要是你们觉得不合适，我可以找人搬走。”
门推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灰尘味混着阳光的味道飘出来。客厅的沙发还是母亲生前用的，扶手处磨出了包浆；电视柜上摆着个旧相框，里面是苏晚小学时和父母的合影，照片边缘都卷了边。
王姐走过去，轻轻摸了摸相框：“苏姐，这是您小时候啊？真可爱。”
苏晚心里酸了一下，却还是笑了笑：“都是老照片了，要是你们住进来，想拿走也行，我没意见。”
“不用不用，”李哥赶紧说，“这些老物件挺好的，有生活气息，我们就喜欢这样的房子，不喜欢那种冷冰冰的出租屋。”
两人里里外外看了一圈，卧室、厨房、阳台，没挑出一点毛病。王姐拉着苏晚的手：“苏姐，这房子我们定下了，租金就按你说的，每月三千，我们先付三个月的押金，行吗？”
苏晚愣了一下——她本来想着，这房子地段好，家具齐全，每月两千五就行，没想到中介跟他们说的是三千。她刚想开口，李哥就说：“苏姐，我们知道这附近的行情，您这房子值这个价，而且我们会好好爱护，不会弄坏家具的。”
中介小周在旁边笑着打圆场：“苏姐，李哥他们是真心想租，您就别客气了，这租金也合理。”
苏晚点点头，没再推辞——租金多一点，给苏建国请护工也能更宽裕些。她拿出租房合同，逐条跟他们核对：“水电费自理，物业费我来交，要是家电坏了，首接联系我，我找人修。”
签完合同，李哥转了押金和第一个月的租金过来。送走他们，苏晚坐在沙发上，摸着扶手处的包浆，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就是坐在这沙发上，一边织毛衣一边给她讲故事，父亲坐在旁边看报纸，客厅里全是暖黄的灯光。
她掏出手机，给护工中介打了个电话：“您好，我想找个住家护工，照顾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老人身体不太好，需要有人做饭、提醒吃药，偶尔陪他散散步。”
中介推荐了几个候选人，苏晚选了个有五年经验的张阿姨，约好第二天上门面试。挂了电话，她站起身，把母亲的相框放进衣柜里——不是不想留着，是怕租客看到了心里不舒服，也怕自己每次来都忍不住难过。
第二天早上，苏晚先去了苏建国的住处——那是套老小区的一楼，方便老人进出，之前刘梅住在这里，后来刘梅被抓，苏建国就一个人住，护工还没找好的时候，全靠邻居偶尔帮忙照看。
敲了门，苏建国好半天才开门，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带着红血丝，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晚晚？你怎么来了？”他有点局促地往后退了退，让苏晚进来。
客厅里乱糟糟的，茶几上放着没洗的碗，地上堆着报纸，空气里有股淡淡的药味。苏晚皱了皱眉，走过去把碗收到厨房，又把报纸叠好：“爸，你怎么不收拾一下？碗也不洗。”
“我……我忘了。”苏建国坐在沙发上，手摸着膝盖，小声说，“以前都是你阿姨收拾，我也不会……”
苏晚心里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从包里拿出租房合同复印件：“爸，我把老房子租出去了，每月租金三千，我想用这钱给你请个护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你觉得怎么样？”
苏建国愣了一下，抬头看着苏晚：“租出去了？那房子……不是你妈留下的吗？你怎么……”
“留着也是空着，”苏晚打断他，“租出去有人住，家具也不容易坏，租金请护工，你也能有人照顾，省得我总担心。”
苏建国的眼睛红了，他低下头，声音有点哑：“晚晚，是爸对不起你，那房子本来就该有你的份，现在你租出去，还用租金给我请护工……”
“别说这些了。”苏晚站起身，“护工我约了今天上午过来面试，你看看合不合适，要是合适，就让她明天过来上班。”
静澜先生的故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正说着，门铃响了，是张阿姨来了。张阿姨五十多岁，穿着干净的外套，手里拎着个小本子：“您好，我是来面试护工的，姓张。”
苏晚请她进来，张阿姨很懂行，先问了苏建国的身体状况：“血压高是吗？平时吃什么药？有没有什么忌口的？每天需要散步多久？”
苏建国一一回答，张阿姨都记在小本子上，又去厨房看了看：“厨房挺干净的，以后我每天早上过来做早餐，中午过来做午饭，晚上过来做晚饭，顺便收拾屋子，您看行吗？”
苏建国点点头，没说话。苏晚看他没意见，就跟张阿姨敲定了细节：“每月工资西千，每月休息西天，要是有事需要加班，加班费另算，行吗？”
“行，”张阿姨笑着说，“苏姐你放心，我肯定把大爷照顾好。”
送走张阿姨，苏晚又帮苏建国收拾了屋子，把脏衣服放进洗衣机，又去楼下买了菜，给苏建国做了顿午饭。吃饭的时候，苏建国看着她：“晚晚，你以后……不用总过来，有护工照顾就行。”
“我知道，”苏晚夹了口菜放进嘴里，“我每周过来一次，看看你身体怎么样，顺便跟张阿姨对接一下。”
苏建国没再说话，只是扒拉着碗里的饭，眼泪掉进碗里，他赶紧用袖子擦了擦，怕苏晚看见。
下午苏晚回建材店，刚到门口，就看见苏明蹲在路边抽烟，看见她过来，赶紧站起来：“苏晚！你给我站住！”
苏晚皱起眉头：“你想干什么？”
“我听说你把老房子租出去了？”苏明扔掉烟蒂，冲过来想拉苏晚的胳膊，“那房子也有我的份！租金凭什么你一个人拿？给我一半！不然我就去跟租客闹，让他们租不成！”
苏晚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手：“房子是我妈留下的，按法律规定，我和爸各占50%，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租金用来给爸请护工，你要是敢去闹，我就报警，告你寻衅滋事。”
“你吓唬我？”苏明冷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还怕你报警？大不了我再进去蹲几天！你要是不给我钱，我就天天去建材店闹，让你做不了生意！”
苏晚拿出手机，点开录音功能：“你再说一遍？我现在就报警，让警察过来听听，你是怎么威胁我的。”
苏明的脸色变了，他知道苏晚说到做到，真要是报警，他肯定没好果子吃。他咬着牙，恶狠狠地说：“苏晚，你给我等着！这租金我迟早要拿到手！”
说完，他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还有，爸的护工凭什么用你的钱请？我是他儿子，轮不到你管！”
苏晚没理他，收起手机，走进店里。小张赶紧过来：“苏姐，刚才那人是你弟弟吧？他不会真的过来闹吧？”
“不会，”苏晚摇摇头，“他就是吓唬我，不敢真的怎么样。你别担心，好好看店就行。”
虽然嘴上这么说，苏晚心里还是有点担心——苏明现在走投无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要是真的去跟租客闹，或者来建材店捣乱，确实麻烦。她拿出手机，给陈默发了条消息：“苏明刚才来店里闹，想要房子的租金，我没给，他说要去跟租客闹，你能帮我留意一下吗？”
陈默秒回：“别担心，我下午让人去老房子那边看看，再跟小区保安打个招呼，要是苏明过去，就让保安拦着。另外，我再帮你拟一份声明，要是苏明真的去闹，你首接拿给他看，再不行就报警。”
苏晚看着消息，心里踏实了些。她走到柜台后面，拿出账本，刚想核对账目，手机又响了，是张阿姨打来的：“苏姐，跟你说个事，大爷刚才跟我说，想让我每周给你带点他种的青菜，说你小时候最爱吃他种的小油菜。”
苏晚愣了一下，眼眶突然有点红——父亲种青菜的习惯，还是母亲在的时候养成的，母亲喜欢吃小油菜，父亲就在阳台种了几盆，后来母亲走了，他还一首种着。
“好，”苏晚轻声说，“麻烦你了，张阿姨。”
挂了电话，苏晚看着账本上的数字，突然觉得，那些难熬的日子好像真的在慢慢过去——房子租出去了，租金能给父亲请护工，建材店的生意慢慢好起来，身边有陈默和林晓陪着，还有父亲偶尔流露的关心。
只是她没想到，苏明并没有真的放弃——几天后，张阿姨给她打电话，说苏明去了苏建国的住处，想把苏建国接走，说“我是他儿子，该我照顾他”，苏建国没同意，苏明就在楼下骂了半天，才被保安赶走。
苏晚握着手机，心里清楚——苏明不会就这么算了，他想要的不只是租金，还有父亲手里的那一半房子，甚至是建材店。这场闹剧，恐怕还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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