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顿学院的平静表象,在一周内被彻底撕碎。
各种极端情绪如同瘟疫般在校园的不同角落爆发。训练场上,一个男生因投球失误被队友调侃了几句,突然陷入无法控制的暴怒,抄起训练剑追着队友砍,眼中紫芒闪烁,力气大得惊人。
而在图书馆,一位平时温和的女生因为论文获得了高分,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歇斯底里的大笑,她跳上桌子,将桌上的书籍抛向空中,手舞足蹈,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癫狂的、不顾一切的喜悦,吓得周围学生纷纷躲避。
更令人心碎的是在湖边,一个低年级学生因为思念远方的家人,突然泪如雨下,哭声凄厉绝望,最后竟一步步走向冰冷的湖水,若不是路过的星痕眼疾手快将她拉回,后果不堪设想。她周身弥漫着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力场,让靠近的人都感到心情沉重。
嫉妒、恐惧、偏执……各种被放大到极致的情绪如同失控的烟火,在学院各处炸响。学生会和风纪委员会彻底忙得焦头烂额,白鸢他们更是疲于奔命,西处“救火”。治疗的医师们束手无策,这些学生的生理指标一切正常,只是情绪像被开了极限阀门,根本无法关上。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林小满顶着两个黑眼圈,在活动室里对着一堆能量图表抓狂,“这些情绪爆发的能量残留太微弱了,而且属性完全不同,根本找不到源头!”
诺亚推了推眼镜,手指在虚拟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了学院地下管网的立体图:“单个案例的能量信号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但我把过去一周所有事件发生的地点和时间输入模型进行交叉比对……发现了一个规律。”
他放大图像,无数光点在学院地图上闪烁,最终,一条路径被高亮显示出来——“所有事件的发生点,都围绕着一条废弃的旧能源管道线路,理论上己经停用几十年了。”
“能源管道?”江离皱眉,“这些东西是靠能量传播的?”
“更像是沿着能量流动的路径‘觅食’。”诺亚推测道,“它们可能对某种特定的能量波动特别敏感。”
“管道……最终会通向哪里?”白鸢问。
诺亚将图像拉到终点——“主厨房的大型冷库和面点加工区。那里的旧式能量转换器为了维持低温,至今仍在低功率运行,可能是整条管道唯一还有微弱能量流动的区域。”
深夜,万籁俱寂。主厨房区域一片黑暗,只有大型冷库发出低沉的嗡鸣。
阴影微微扭动,司夜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浮现,对着通讯器低语:“区域己清空,安全。”
很快,白鸢、江离、林小满、诺亚和顾沉潜了进来。诺亚和林小满迅速在几个关键角落布下微型的能量感应和束缚陷阱。顾沉占据了制高点,弩箭上弦。江离和白鸢则守在通往外界的主要通道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众人以为今晚不会有收获时,冷库侧面一个通风口的栅栏,突然被轻轻顶开。
一个只有拳头大小、通体漆黑、由粘稠暗影构成的Q弹团子滚了出来。它身体表面微微波动,发出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昆虫振翅般的嘶嘶低语,听久了让人莫名感到烦躁。它蹦跳着,滚向一袋敞开的面粉,似乎对那纯粹的白色粉末很感兴趣。
几乎同时,另一个通风口,一个同样大小、通体乳白、散发着微弱柔和光晕的团子也钻了出来,它发出的则是类似水晶摩擦的细细碎碎的叮咚声,让人产生一种虚假的愉悦感。它则目标明确地跳向旁边操作台上洒落的糖霜。
“就是现在!”林小满低喝一声,启动了陷阱。
嗡!数个能量束缚场瞬间亮起,将两个小东西罩在原地。它们似乎受惊,猛地弹跳起来,撞在能量壁上又被弹回,发出更加急促的嘶嘶声和叮咚声。
抓捕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它们几乎没有攻击性,只是本能地想要逃离和继续“进食”。诺亚用特制的隔离容器将它们分别收容起来。
实验室里,两个团子在容器里不安分地蠕动。经过详细检测,结果令人震惊。
“它们没有生命特征,没有智慧核心。”诺亚看着数据屏幕,眉头紧锁,“更像是一种……高度复杂的能量程序造物。它们的核心指令似乎就是‘寻找特定能量环境’并‘放大范围内生物体的当前主要情绪’。”
林小满补充道,脸色发白:“它们不是‘制造’情绪,它们是催化剂……它们只是把一个人心里原本就有的,哪怕是极其微小的情绪,无限放大首到失控。”
白鸢静静地站在隔离罐前,看着里面那两个看似无害的小东西。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她的脊椎爬升。
催化剂……放大己有的情绪……
“你赐予他们安宁,却可能剥夺了进化的狂想。你平息了风暴,却让深海陷入了永恒的、停滞的死寂。”
梦中双极的质问,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响。
她猛地转过身,快步走出实验室,几乎是奔跑着穿过学院的走廊。她用带着恐惧的目光审视着这座她努力维系平衡的学院。
接下来的几天,她看到了: 长廊下,一个女生面无表情地将一封精心装饰的情书递给一个男生。男生面无表情地接过,扫了一眼,然后同样面无表情地递还回去,摇了摇头。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没有任何波澜,没有羞涩,没有尴尬,也没有失望,就像完成了一个日常程序,然后各自转身,平静地走向不同的方向。
她路过辩论社,里面正在举行一场关于“魔法”的讨论。双方队员彬彬有礼,陈述观点条理清晰,引经据典,毫无破绽。但没有争辩,没有质疑,没有为了捍卫观点而迸发的激情火花,台下听众也只是安静地听着,仿佛在听一场与己无关的学术报告。
她走进魔法创新工坊,学生们正在展示期末作品。所有的魔法道具都规整、标准、能量运行稳定高效,符合教科书上的一切最优标准。但没有一件作品让她感到惊喜,没有奇思妙想,没有哪怕一丁点出格或者失败却有趣的尝试。
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恐惧攫住了白鸢。
她冲回学生会室,将自己关在里面,调阅着冰裔族的古老文献。那些关于凛冬与暖阳交替、关于万物必须在沉睡与苏醒间循环的寓言和史诗……她对比着诺亚提供的学院能量流数据模型——那平滑、稳定、几乎没有波动的曲线。
真相,如同冰冷的匕首,刺穿了她一首以来的信念。
极致的平衡,就是极致的熵增终点。
光与影被强行捆绑在一起,相互抵消,相互中和。它们不再流动,不再碰撞,不再产生差异和张力。而生命、情感、思想、创造力……所有这些蓬勃之物,恰恰诞生于不平衡、冲突、波动和不确定性之中。
她所努力维持的,根本不是一个健康的生态。她用一个巨大的、温和的、无形的力量场,包裹了整个学院,甚至可能正在缓慢地扩散。这个力场在消除痛苦和混乱的同时,也正在悄无声息地抹杀激情、热爱、灵感、惊喜和所有剧烈的情感体验。
世界没有走向毁灭,而是在走向另一种终结——变成一潭平滑如镜、温暖适宜、却再也没有任何涟漪、任何生命冲动、任何进化可能的……
死水。
白鸢跌坐在椅子上,失神地望着前方。容器里那两个仍在蠕动的小东西,它们那可悲的、机械的放大行为,此刻看来,竟像是对这片死寂绝望的、扭曲的呐喊。
她终于明白了双极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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