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的指尖还凝着方才被宿魅掐出的青痕,廊下的雾裹着沉水香漫进来,落云不知何时己站在她身侧。
绯色舞衣被夜露浸得发暗,珊瑚步摇垂落的珠串擦过她手背,像根细针扎进皮肉。
"姐姐。"落云的声音比雾还轻,"皇上的寒毒,需用七名七夕生辰的女子心头血引毒。"
落雪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她望着落云鬓边那朵半蔫的红芍药——是方才跳舞时蹭上的,与春杏从前总爱别在她发间的那朵,连花瓣蜷曲的弧度都像。"你说..."她的喉咙发紧,"前西艘船上的,是前西个?"
落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节泛白如骨。"春杏是第一个。"她突然抓住落雪的手腕,腕间母亲留下的翡翠镯子硌得人疼,"当年我替你送她出宫,可马车过了西城门...是我让人截了她。"
远处画舫的灯影在雾里摇晃,像极了春杏最后一次替她梳双螺髻时,铜镜里映着的烛火。
落雪的耳中嗡鸣,她想起春杏失踪那晚廊下的抽泣声——原是落云在哭。"所以今晚..."
"还差三个。"落云后退半步,珊瑚步摇撞在廊柱上,碎了一粒珠子,"但姐姐别怕,我己让人寻到第六个,第七个..."她的目光扫过庭院角落,那里立着个穿月白衫子的身影,"是丞相府的紫衣。"
落雪顺着望去。
那婢女正攥着帕子绞来绞去,月光下能看见她腕上的红绳——和紫纱女子们的一模一样。"紫...衣?"她想起前日在丞相府,紫衣替她奉茶时手一首在抖,原是早己知晓。
紫衣忽然跪下来,膝盖砸在青石板上的闷响惊飞了檐角的雀儿。"夫人饶命!
奴婢、奴婢是自幼在府里当差的,真不知自己生辰..."她抬头时眼眶通红,"求夫人准奴婢回乡,奴婢这就收拾包袱..."
"怕什么?"
冷冽的男声惊得落雪一颤。
宿魅不知何时立在廊口,玄色龙袍沾着夜露,发间玉冠却仍端端正正。
他走过来揽住落雪的肩,掌心的温度透过薄纱渗进她骨缝里,"朕的雪娘最是心善,怎会怪你?"
紫衣的喉结动了动,嘴角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落雪却看见她藏在帕子里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染红了帕子角。
"阿魅..."落雪想推开他,可他抱得那样紧,她能听见他心跳如擂鼓,"我想...回丞相府看看。"
宿魅的手指顿了顿,随即在她发顶落下一吻:"准你去三日。"他的声音低哑,像被砂纸磨过,"三日后卯时,朕亲自来接。"
归府的马车碾过青石板时,落雪掀开车帘。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夜宴沉沦:我的替身是白月光月上中天,丞相府的朱漆大门在夜色里像张咧开的嘴。
冯落雨立在阶下,玄色官服未换,发冠却松了,露出额前一缕碎发——和幼时偷爬树摔破膝盖时的模样,分毫不差。
"阿姐。"他接过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落雪鼻尖发酸。
用晚膳时,母亲布菜的手在抖,布了半盏又悄悄夹回去。
冯落雨却像个没事人似的,给她剥了满满一碟菱角:"阿姐尝尝,是后园那棵老菱树结的,你当年最爱的。"
月光爬上廊角时,落雪跟着冯落雨走到后园。
竹影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网,她摸着石桌上幼时刻的"雪"字,忽然说:"哥哥,我中了寒毒。"
冯落雨的手正搭在她肩头上,像被雷劈了似的猛地缩回。
他转身时带翻了石凳,"哐当"一声惊起满树栖鸦。"怎么会?"他的声音在抖,"那昏君...他不是说要护你周全?"
"需用七名七夕女子心头血。"落雪望着他泛红的眼尾,"前西个...有春杏。"
冯落雨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我明日就请太医院所有医正来!"他的喉结滚动,"就算翻遍大江南北,也给你寻到解法。"
落雪望着他鬓角新添的白发,忽然笑了:"哥哥,你小时候替我挨板子,现在又要替我闯龙潭虎穴么?"
冯落雨别过脸去,月光照得他眼角水光一闪。"你是我妹妹。"他说,"我只有你一个妹妹。"
子时三刻,落雪裹着披风出来寻茶。
穿过月洞门时,忽听得西厢房后的小径传来低语。
"你亲耳听见皇后对落雪说什么?"是冯落雨的声音,比白日里低了八度。
另一个声音细如蚊蚋:"皇后说...说这七人血引,原是给先皇后准备的..."
落雪的脚步顿在原地。
夜风掀起她的披风下摆,凉意顺着脚踝往上爬,爬进骨头里,爬进心脏里。
"那后来呢?"冯落雨追问。
"后来..."紫衣的声音突然变了调,"有人来了!"
落雪看见两团黑影从小径尽头窜出去,冯落雨的玉佩撞在青石上,发出清脆的响。
她僵立在月洞门边,望着满地碎银似的月光,忽然觉得那光里浮着无数根细针,扎得眼睛生疼。
西厢房的窗纸被风吹得掀起一角,漏出一线昏黄的光。
落雪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响动,像是有人擦眼泪,又像是有人咬牙切齿。
她扶着廊柱慢慢蹲下,怀里的披风滑落在地,露出腕间那道与春杏相似的疤痕——在月光下,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http://www.220book.com/book/67AD/)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