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盆里最后一粒火星“啪”地碎裂，落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皇上下水了——！”那声喊像一根浸了冰水的银针，首接扎进她耳骨。
她猛地撞开雕花木门，雨水兜头浇下，裹着泥沙的洪流正漫过门槛，在她脚边卷成浑浊的漩涡。
“雪尘！”她突然想起方才雪尘被青衣扶进来时，胸口渗血的绷带——他根本没撑过这半日，定是又被洪水卷走了！
手背上的烫伤在雨里刺得生疼，那是方才替宿魅吹汤时不小心碰翻了炭盆。
可此刻她顾不上这些，赤着脚踩进齐膝深的水里，发间银簪早不知去向，湿发黏在颈侧，每一步都像踩着刀尖。
洪水裹着断木碎石奔涌，她在浪里踉跄着辨认方向。
忽然，一个苍白的身影从上游漂来，青衫被泡得透重，半张脸埋在水里——是雪尘！
“抓住竹竿！”她抄起岸边不知谁遗落的竹篙，拼尽全力探向那抹青色。
浪头劈头盖脸砸下来，她呛了满嘴泥水，却死死攥住竹篙，指节泛出青白。
竹篙尖终于钩住雪尘的腰带。
她拼了命往回拖，洪水却像有生命的野兽，拽着雪尘往深处扯。
“松手啊！”她嘶喊着，腕骨几乎要被扯断，可当指尖触到雪尘胸口时，整个人如遭雷击——那里有一道旧伤，从锁骨斜贯至肋骨，此刻被水泡得发白，还渗着淡红的血。
是去年冬夜刺客行刺时，他用身子替她挡的那刀。
那时他咬着牙说“不过是皮外伤”，却在她转身后咳得染红了袖口。
原来根本不是皮外伤，原来他早把命剖出来垫在她脚底下，而她竟从未问过一句疼不疼。
“雪尘！”她哭着拽他上岸，洪水退去半寸，露出他浸得发紫的指尖。
他睫毛颤了颤，终于咳出一口水，却在看清她时扯出个虚弱的笑：“你...你手在流血。”
落雪这才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划开道口子，鲜血混着雨水滴在雪尘青衫上，像朵开败的红梅。
“陛下——！”
此起彼伏的惊呼刺破雨幕。
落雪猛地转头，夜宴沉沦：我的替身是白月光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夜宴沉沦：我的替身是白月光最新章节随便看！只见下游的漩涡里翻起明黄龙袍，宿魅的乌发散在水里，半张脸没入浑浊的浪中。
几个士兵正扑过去拉他，青衣跪在岸边，哭得几乎背过气：“陛下为救被冲跑的粮车，硬要下水拉纤，刚把绳子系上就被浪卷走了！”
落雪的腿突然软得站不住。
她望着被众人抬上岸的宿魅，他的龙袍浸透泥水，发间还缠着救粮车时扯断的麻绳。
有个士兵在给他压胸口，泥水从他嘴角溢出，可他的眼睛半睁着，眼尾发红，目光却死死锁在她身上——那眼神像根细针，轻轻挑开她心里最隐秘的角落。
她突然想起方才在屋内，他替她擦嘴角泥水时的温度；想起龙袍内侧歪歪扭扭的“愿逐月华流照君”；想起他说“怕你回来时认不出我”时，指腹她后颈朱砂印的触感。
而她在洪水涌来的瞬间，第一反应竟是去救雪尘。
“阿雪。”
微弱的唤声让她膝盖一弯，跪在宿魅身侧。
他的手从水里摸出来，沾着泥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流血的掌心，像是要替她擦干净，却终是无力地垂落。
“我冷。”他声音轻得像片雨丝。
落雪颤抖着解下自己湿透的外衫，裹住他冰凉的身子。
可他的体温还在往下坠，她慌得把脸贴在他胸口，听见心跳像漏了的鼓，一下比一下慢。
“不会冷的，”她哭着去捂他的手，“等洪水退了，我陪你去看东山的日出，好不好？你说过要锁我在寝殿里，我再也不跑了，好不好？”
宿魅的睫毛动了动，喉结滚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雨还在下，打湿了他眼角的泪，分不清是雨水还是他的泪。
后半夜洪水终于退去。
落雪守在宿魅床前，看他喝了药后慢慢有了血色。
窗外飘进几瓣早开的桃花，被风卷着落在她脚边。
她突然想起，东山的桃林该要开了，他说要带她去看日出的。
她伸手捡起那瓣桃花，花瓣上还沾着雨水，像滴将落未落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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