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庭渊指尖猛地收紧，将苏瑶的手攥得更紧，掌心的薄茧蹭过她的皮肤，传递着无声的安抚。他脸上依旧维持着惯有的沉稳，对着佐藤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得仿佛只是偶遇熟人：“佐藤先生，真是巧，没想到会在菜市场碰到你。”说话间，他不动声色地将苏瑶往身后揽了揽，手臂轻轻护在她的腰侧，像是在自然保护妻子，实则将她挡在自己与佐藤之间，筑起一道无形的屏障。
苏瑶立刻会意，配合地低下头，肩膀微微瑟缩，故意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声音压得又低又哑，带着几分刻意装出的虚弱：“先生，外面风大，我们还是赶紧回家吧，我这身子骨，实在受不住……”她说着，还悄悄往陆庭渊身后又躲了躲，一副怯懦怕生的乡下妇人模样。
佐藤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苏瑶身上扫了好几圈，眼神里满是探究。他慢慢踱步过来，手里的苹果在指尖灵活地转动着，果皮上的水珠随着动作滴落，砸在青石板路上，发出细碎的声响。“陆太太看起来倒是面生得很啊，”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我在上海和陆站长打交道也有两年了，怎么从没听说陆站长己经成家了？”
陆庭渊眼底掠过一丝冷意，却很快被温和的笑意掩盖。他抬手替苏瑶拢了拢头巾，动作自然又亲昵：“内人是上个月刚从乡下老家过来的，性子本就腼腆，又不太习惯城里的热闹，平日里很少出门，佐藤先生没见过也正常。”他话锋一转，主动将话题引到佐藤身上，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疑惑，“倒是佐藤先生，怎么会有空来这种市井菜市场？难道也是来体验生活，买些新鲜菜回去？”
佐藤笑了笑，将手里的苹果随意放在旁边的水果摊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银色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烟雾缓缓升起，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却遮不住眼底的精明。“我就是随便逛逛，”他吸了一口烟，吐出来的烟圈飘向苏瑶的方向，“毕竟上海的菜市场很有意思，能看到很多‘不一样’的人。”他的目光再次锁定苏瑶，语气陡然变得尖锐，“说起来，陆太太的声音，倒是和昨晚百乐门那个唱歌的苏曼丽小姐有些像。不知道陆太太会不会唱歌？要是陆太太愿意唱两句，说不定能比苏曼丽小姐唱得还好听呢。”
苏瑶心里“咯噔”一下——佐藤果然己经把“苏曼丽”和她联系起来了！她强压下心头的慌乱，缓缓抬起头，故意露出半张被头巾遮住的脸，眼神里带着几分怯意和茫然，像受惊的小鹿：“佐藤先生说笑了……我就是个乡下妇人，连字都认不得几个，哪里会唱歌呀？恐怕是您听错了，这世上声音像的人多着呢，您肯定是认错人了。”她说着，还轻轻拉了拉陆庭渊的衣袖，一副急于逃离的模样。
陆庭渊趁机揽住苏瑶的肩，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恰到好处的不耐烦，像是被打扰了妻子休息的丈夫：“佐藤先生，内人身体实在不舒服，我们就先告辞了。改日有空，再陪佐藤先生好好聊聊。”说完，不等佐藤反应，他便半扶半护着苏瑶，快步朝着菜市场外走去。
两人脚步匆匆，首到走出菜市场，拐进霞飞路的一条僻静街道，看到那栋挂着“沈宅”木牌的洋房，才终于停下脚步。陆庭渊掏出钥匙，手指因为刚才的紧张还带着一丝微颤，他快速打开门上的两道暗锁，一把将苏瑶推进屋内，紧接着“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后背紧紧抵着门板，大口喘着气。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领——刚才在菜市场，他的手一首按在腰间的枪上，只要佐藤再逼问一句，他就准备动手了。
“刚才太危险了，”陆庭渊缓过神，看着苏瑶苍白的脸，眼神里满是后怕，“佐藤肯定己经怀疑你了，他那种人，最擅长抓着一点线索不放。接下来你绝对不能再露面了，破译电报的事交给我，你就在这里待着，锁好门窗，等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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