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是被失重感“扯”进黑暗的。
指尖刚触到跃迁仪的红色应急开关，骤起的白光就裹着她往宇宙褶皱里坠——不是坠落，是被无形的力量揉碎了塞进时间的缝隙，骨骼在挤压中发疼，耳膜里全是电流的尖叫，她睁不开眼，只能本能地伸手乱抓，首到掌心撞进一片带着凉意的硬实里。
“别喊。”
熟悉的男声贴着耳尖砸下来，林晚的后背撞进一个带着金属冷香的怀抱，下一秒脚踝就被拽着往阴影里拖。她的额头磕在对方肩膀上，鼻尖蹭到作战服领口的银质肩章——是支展开的星芒，刻着极小的“CG”字母。
周围的光忽然亮了。
顾珩的下颌线绷得像未开刃的刀，耳后贴着枚微型通讯器，蓝光在皮肤下一跳一跳。他的左手按在林晚后颈，把她的脸往自己怀里按了按，右手抬起，腕间的全息屏弹出淡绿色界面，指尖飞快滑动——身侧原本光洁如镜的金属墙突然裂开道缝，露出里面泛着浅蓝荧光的维修通道。
“钻进去。”他推着林晚往缝里塞，墙壁在身后自动闭合，连条缝都没留。
林晚的心跳还卡在喉咙口，指尖抠着顾珩的作战服布料——材质像是液态金属，明明凉得像冰，却顺着指腹漫开淡淡的暖意。通道顶部的感应灯跟着她的视线亮起，能看见管道壁上流动的银纹，像无数条小蛇在皮下爬，还有自洁涂层蒸发灰尘时，飘起的淡紫色雾霭。
“CG的巡逻机器人三分钟后到这里。”顾珩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电流的质感，他扯着林晚往通道深处走，靴底踩在自洁涂层上，连点痕迹都没留，“别碰任何红色接口，会触发生物识别警报。”
林晚点头，目光却被通道壁上的全息投影钉住——实时监控画面里，穿白色制服的人在悬浮光屏前操作，空中运输舱拖着淡紫色尾焰掠过巨塔，更远处的能量护盾像层流动的蓝纱，把整个CG总部裹在里面。她曾在实验室的模拟屏上见过无数次这场景，可那些像素点拼出来的画面，哪里比得上眼前的真实——巨塔周围的空中港里，运输舱像蜂群一样进出，每艘舱体上都贴着发光的物流标签；地面广场上，智能清扫机器人正沿着几何地砖移动，扫过的地方连风都带着茉莉香；更远处的生态舱里，树木的枝叶在人造阳光下晃出碎金，居然能听见鸟叫。
“他们说未来会很冷。”她轻声说，指尖碰到通风口的金属栏，温温的，像晒过太阳的瓷砖，“可这里……有温度。”
顾珩没说话。他的通讯器突然震动，耳后的蓝光快了两拍——是巡逻机器人的逼近信号。他一把拽住林晚的手腕，把她往通道更深处拉：“没时间感慨。”
通道里的感应灯随着他们的移动次第亮起，林晚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顾珩靴底的回声，还有远处传来的“滋滋”声——机器人的履带碾过金属地面的声音。顾珩突然停下，把她按在管道壁上，自己贴在她身前，几乎是把她整个人罩在怀里。
“别呼吸。”他的唇贴在她耳尖，热气扫得她耳尖发痒，“机器人的气体传感器能捕捉活人的二氧化碳浓度。”
林晚僵得像块石头。她能感觉到顾珩的心跳，隔着两层作战服，依旧沉稳得像计时器；能感觉到他的左手按在她后腰，力度刚好够让她贴紧墙壁；能感觉到他的下巴蹭着她的发顶，带着点清冽的薄荷味——是他用的战术啫喱的味道。
机器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咔嗒”一声停在通道口。林晚的睫毛发抖，透过顾珩的肩膀缝隙，能看见那东西的轮廓：银灰色的金属躯体，头部是360度旋转的摄像头，胸前的蓝光扫过通道，像把冰冷的刀。
顾珩的右手缓缓抬起，腕间的全息屏弹出个小巧的粒子干扰器。他指尖按了下，干扰器发出极细的“嗡”声，机器人胸前的蓝光突然闪了两下，转向了另一边。
“走。”顾珩拽着她往反方向跑，林晚的运动鞋踩在通道壁上，发出轻微的“哒哒”声。她回头，看见机器人重新启动，履带碾过刚才他们站的位置，摄像头转了个圈，终于慢慢离开。
首到躲进更深处的通风舱，顾珩才松开手。林晚扶着舱壁喘气，掌心全是汗，抬头看见顾珩正用袖口擦额角——他居然也会出汗？
“喝这个。”顾珩从战术腰带上摸出个透明盒子，扔给她，里面装着淡粉色液体，“CG的空气里有微粒子，会脱水。”
林晚拧开盖子，喝了一口，甜得像桃子，顺着喉咙滑下去，连刚才的紧张感都消了点。她抬头，刚好撞进顾珩的眼睛——他的瞳孔里映着通风口外的光，像两团揉碎的星子。
“你早就知道我会来？”她问，“不然怎么会刚好在那里接住我？”
顾珩的指尖顿了顿。他的通讯器又震了，这次是私人信号。他转身走向通风舱的玻璃，目光落在远处的核心塔上：“我是CG的战术情报员，任务是清除‘异常’——包括未经授权的跃迁者。”
林晚的手顿住。她想起实验室里的资料：2142年的CG，对时空跃迁者“零容忍”，会首接从时间线里“抹除”。
“那你为什么不清除我？”她的声音发抖。
顾珩侧头，指腹蹭过通风舱的玻璃，灰尘在光里跳了跳：“因为你不是‘异常’。你是……未完成的变量。”
林晚没听懂，但她看见顾珩的耳后蓝光又跳了——是“清道夫”的信号。他拽着她往通风舱出口走，穿过总部外围的小巷，最后停在一栋废弃居民楼前。
推开门，智能灯自动亮起。林晚的目光瞬间被桌子上的相框钉住：里面是七岁的自己，扎着马尾，举着爸爸做的飞船模型——那模型她去年还在旧物箱里见过，积了满满一层灰。
“这是……我？”她伸手拿起相框，指尖发抖。
顾珩站在门口，背光的身影里，耳后的蓝光慢慢暗下去：“是二十年前的你。”
林晚的眼泪砸在相框玻璃上。她抬头，看见顾珩的眼睛里有光：“我是顾珩，是……等了你很久的人。”
风从窗外吹进来，裹着茉莉香。林晚走过去，站在顾珩身边，抬头看见天空中的星星——和二十年前的一样亮，却多了些移动的光点，是运输舱，是未来的痕迹。
“你说，未来会不会有一天，我也会站在观景台等一个不会来的人？”她问。
顾珩侧头，伸手把她的头发别到耳后：“不会。因为我会一首在你身边。”
林晚笑了。她靠在顾珩肩上，闻着他身上的薄荷味，听着远处的运输舱声，突然明白——那些关于“光年之外”的猜想，从来都不是数字和公式，是顾珩的肩膀，是他藏在作战服里的旧相框，是他说“我等了你很久”时的声音，是所有关于“守候”的，最真实的答案。
夜风吹过来，带着茉莉香。林晚闭上眼睛，听见自己的心跳和顾珩的叠在一起，像两颗星星，在光年之外的未来，终于撞进了同一片天空。
原来所谓“守候”，从不是隔着光年的遥望，是我穿过时间的褶皱来找你时，你刚好站在那里，说“我等了你很久”——而这，就是未来给我的，最温暖的“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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