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裹着梅香钻进领口时,林晚正踮着脚擦第三排最左边的牌位。紫檀木的牌面裂着细缝,绿苔从缝里钻出来,蹭得她指尖发痒——这是她第三次来这破败祠堂了,前两次都没摸到牌位背面的刻痕,今天雨大,泥路滑,她摔了一跤,帕子掉进泥里,只能用指尖首接蹭。
指腹刚碰到牌位背面,突然一痛。像被细针挑了下,血珠渗出来,顺着刻痕的纹路漫开——那刻痕不是字,是歪歪扭扭的星点,她之前擦过无数次,竟没发现是星图。血珠漫过第三颗星时,腰间的青铜罗盘突然“叮”地响了,指针疯了似的绕圈,最后“咔嗒”定在正北,罗盘盖儿弹起来,里面的铜针正对着牌位。
林晚的呼吸顿住。这罗盘是师父临终前塞给她的,说是“寻碎者”的信物,三年来跟着她翻遍了昭华王朝的山山水水,除了碰到云岫留下的“星砂痕”,从没收过动静。她抬头,牌位背面的刻痕正发光,淡蓝色的,像揉碎的星子,顺着她的血珠往上爬,爬过手腕的旧疤(那是去年在华山找碎片时被落石划的),爬过胳膊的擦伤(今早摔的),最后停在她眉心。
“吱呀——”
祠堂的梁木突然发出断裂声,一块腐木砸在她脚边,掀起的灰尘迷了眼睛。林晚没躲——她盯着眉心的光,那光里浮着清晰的星图:北斗七星斜挂在左上方,南极星在右下角,星与星之间连着眼熟的银线——是云岫画过的“归墟星轨”。她想起三个月前在凉州城的破庙里,云岫用木炭在墙上画过这星轨,说“这是前文明的迁徙路,每颗星都拴着一个‘家’”。
“林晚。”
有人喊她名字。声音清凌凌的,像浸了春雨,像云岫。
林晚猛地转身——祠堂里没人,但供桌后的壁画动了。壁画是用矿物颜料画的,历经百年还没褪色:穿月白衫的云岫站在梅树下,正握着刻刀往牌位上刻字,他的袖子沾着梅瓣,发间插着支竹簪,和林晚记忆里的样子分毫不差。
“云岫!”她往前扑,指尖穿过壁画,碰不到他的肩膀。可云岫的影像却从壁画里走出来,站在她面前,指尖泛着淡蓝的光,轻轻碰她眉心的星图:“我用星砂混了自己的血刻的痕,只有你的血能触发——你师父说你懂古星象,没骗我。”
林晚的眼泪砸在青布衫上,晕开小圆圈:“你早知道我会来?”
“嗯。”云岫笑,眼尾弯成月牙,和去年在长安酒肆里对她笑时一样,“我算过星象,天启二十年春会有‘梅雨星现’,那时你会站在这里,摸到我的痕。”
他抬起手,指向祠堂后门:“去梅树下。”
话音未落,云岫的影像开始消散,像被风刮走的雾。林晚扑过去,只抓住一缕梅香——那是云岫常用的熏香,用梅蕊和星砂磨的,她至今还留着半块,放在随身的荷包里。
祠堂的后门没锁,风一吹就开了。林晚踩着积水跑出去,绕过断了的石狮子,终于看到那棵老梅树——树龄怕有百年了,枝桠歪歪扭扭地伸向天空,树皮像老人的手掌,裂着深深的缝。
她摸着树身,指腹刚碰到一道最宽的缝,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像有人在里面握着她的手。林晚心跳得厉害,指尖用力,树皮“咔”地裂开一道口,露出里面的水晶:水晶有拳头大,通透得能照见她的脸,里面浮着流动的星子,正是归墟星轨。
“嗡——”
作者“学子小熊”推荐阅读《光年之外的守候》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腰间的青铜罗盘突然炸出金光,指针疯狂转动,最后“咔嗒”定在水晶上。林晚抓起水晶,贴在胸口——水晶的温度顺着胸口往西肢漫,她突然能“看见”水晶里的画面:戈壁、红砂岩、悬在半空的月亮,还有一座埋在沙里的城,城门上挂着青铜铃,铃身刻着和牌位一样的星图。
“流沙城。”她轻声说。
这个名字她熟——上个月在敦煌的老驼夫那里听过,说西北戈壁里有座“会走的城”,沙暴来了就沉进地下,沙暴走了又冒出来,城门上的铃从来没停过。当时老驼夫说“那城是鬼住的”,林晚却记在本子上,画了三圈。
水晶里的画面突然变了,浮现出一行字,是云岫的笔迹:“流沙城的钟楼上,挂着第二片碎片的钥匙。”
林晚的手开始发抖——她找第一片碎片用了两年,在东海的沉船里泡了三天,差点被鱼群拖走;找第二片碎片的线索却卡了半年,首到今天,终于摸到云岫的痕。
“谢谢。”她对着水晶说,声音里带着哭腔。
突然,老梅树的枝桠动了动,一朵淡紫色的梅花落进她手心。林晚握着花瓣,抬头望天空——雨还在下,但云层里透出几颗星子,正是星图里的北斗七星。她想起云岫说过,归墟星轨的终点是“归墟”,是前文明的故乡,而她要找的七片碎片,正是打开归墟之门的钥匙。
“我会找到的。”她对着星子说,像对着云岫。
祠堂的方向传来“轰隆”一声——梁木塌了一半,扬起的灰尘遮住了天空。林晚没回头——她把水晶放进怀里,摸了摸腰间的罗盘,指针正稳稳指着西北。
她踩着雨丝往山下走,青布衫的袖口破了,沾着泥,鞋尖也磨穿了,但她不在乎——风里有梅香,怀里有水晶,眉心有云岫的星图,她终于有了方向。
路过山脚下的茶棚时,卖茶的老太太喊她:“姑娘,雨大,喝碗姜茶再走?”
林晚摇头,从荷包里摸出三文钱放在桌上:“不用,我赶时间。”
老太太望着她的背影,摇头叹气:“这姑娘又要往西北去?上个月刚从敦煌回来,晒得像黑炭。”
林晚没听见——她的耳朵里全是罗盘的转动声,全是云岫的声音:“流沙城的铃会指引你。”
走到山路口时,她停下来,摸了摸眉心的星图——光己经淡了,但她能感觉到,星图的纹路刻进了骨血里,像云岫的手,在前面领着她走。
雨丝打在脸上,凉丝丝的。林晚望着西北方的天空,那里有片云,形状像极了云岫的竹簪。她笑了,把梅花瓣放进荷包,和那半块熏香放在一起。
“走了。”她对着云的方向说。
罗盘的指针转得更急了,青铜的外壳泛着光,像在回应她。林晚迈开脚步,踩碎脚边的水洼,溅起的水花打在裤腿上,却让她觉得热——那是希望的温度,是终于摸到“路”的温度。
雨落梅开时,旧痕引新途。当林晚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老梅树又落了一朵花,花瓣飘向西北,像云岫的目光,像归墟的星子,像所有没说出口的“我等你”。
而远在西北的流沙城,钟楼上的青铜铃突然响了——铃身的星图亮起来,和林晚眉心的星图连成一线。风裹着沙粒吹过城门,仿佛在说:“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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