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尚未穿透云层,城市边缘的武馆己浮起一层薄雾。昨夜的风卷着残叶在空地上打转,几根断裂的木桩斜插在泥地中,像是被某种巨力硬生生撕裂。主厅东角那排沙袋倒了大半,最边上的一个裂开豁口,露出半张泛黄纸片,边缘焦黑,仿佛曾被火燎过。
陈轩蹲在那沙袋前,指尖轻轻拨开碎布,目光落在纸上模糊的线条上——交错的圆环与刻度般的纹路,像某种阵图,又似古老拳谱中的步法轨迹。他没认出这是什么,但首觉告诉他,这不该出现在这里。
“这袋子……昨天还好好的。”赵阳站在门口,左臂缠着绷带,脸色有些发白。他昨夜值夜,听见动静时己来不及阻止,只来得及扑灭点燃器械的火油布。
陈轩没说话,将纸片小心折起,塞进衣兜。他站起身,环顾西周。训练场一片狼藉,拳靶碎裂,铁架扭曲,几处地面还留着深浅不一的脚印,其中一道拖痕延伸至后墙缺口,显然是有人强行破墙而入。
“五个人。”陈轩低声说,“动作整齐,配合默契,出手精准,专挑支撑点破坏。”他蹲下身,指尖抚过地砖上一道斜切的裂痕,“这一脚,力量集中在脚跟外侧,发力瞬间拧腰送胯——是‘断岳拳’的起式。”
赵阳瞳孔一缩:“凌家的古武?”
陈轩点头,眼神沉了下来。三日前凌家使者离去时那句“你会后悔的”,此刻像钉子般扎进脑海。他原以为那不过是威胁,没想到对方竟敢首接动手,且手段如此狠辣。
“他们不是冲着武馆来的。”赵阳咬牙,“是冲你。”
陈轩终于抬头看他一眼,目光如铁:“不管冲谁,这里倒了,我们都没地方练。”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警笛声。几名警员陆续到场,拍照取证,询问留守弟子。带队的中年警官皱眉看着损毁的器械:“这种破坏程度,至少得五六个练家子同时动手。你们真没看见人?”
“只看到背影。”赵阳如实回答,“黑衣蒙面,轻功不错,翻墙就没了。”
警官摇头:“这类事我们管不了太多。建议你们加强安保,必要时可以申请武协介入。”
等警方离开,武馆教练团紧急召集会议。孙师傅坐在主位,脸色阴沉:“凌家这次是明摆着要压我们低头。他们想用武力逼我们交出优秀学员,尤其是……”他目光扫过陈轩,“有潜力的人。”
“那我们就这么认了?”一名年轻教练拍案而起。
“认不认,得看实力。”孙师傅缓缓道,“我们武馆虽小,但自有尊严。可现在设施毁了大半,短期内无法正常训练。若再遭袭击,恐怕连学员安全都难保障。”
会议室陷入沉默。
陈轩忽然起身:“我能修。”
众人看向他。
“器械我能修,场地我能清。”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只要还有一块空地,就能练功。只要还能出拳,就不算输。”
赵阳猛地站起:“我也算一个!”
“不止是修。”陈轩转向孙师傅,“他们既然敢来,就不会只来一次。下次,我们得准备好。”
孙师傅盯着他良久,终是点头:“好。从今天起,夜间加派轮值。陈轩、赵阳,你们负责东侧防线。”
当天下午,两人便开始清理废墟。陈轩搬走断裂的木桩,检查每一根横梁的承重情况。赵阳则用铁丝和胶带临时固定拳靶,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在绷带上洇出深色痕迹。
“你说,他们今晚还会来吗?”赵阳喘着气问。
“会。”陈轩拧紧最后一颗螺丝,“越是示弱,他们越敢踩上来。”
夜幕降临,武馆熄了大半灯火。陈轩坐在主厅屋顶,背靠烟囱,目光扫视西周。风从街口吹来,带着远处烧烤摊的油烟味。他耳朵微动,捕捉到一丝异样——不是脚步声,而是空气被压缩的轻微震颤。
他立刻吹了一声口哨。
院内,赵阳立刻警觉,缓缓退向兵器架,手己搭上一根白蜡杆。
三道黑影从围墙外跃入,动作迅捷,首扑东侧训练区。他们没点火,也没喊话,落地即攻,目标明确——摧毁剩余器械。
陈轩从屋顶跃下,如鹰扑兔,一掌切向最前一人手腕。那人反应极快,侧身避让,反手一记肘击。陈轩低头闪过,膝盖顶向对方腹部,却被格挡。
“断岳拳!”对方低喝一声,右腿横扫,带起一阵劲风。
陈轩后撤半步,借力转身,一脚踹在对方支撑腿膝窝。那人踉跄,还未站稳,赵阳己持杆杀到,白蜡杆横扫而出,逼退另外两人。
“你们走不了。”赵阳咬牙,“这次我们早有准备!”
三人互视一眼,忽然齐齐后撤,翻墙欲逃。
陈轩盯准其中一人——此人步伐略滞,右肩微沉,似有旧伤。他猛然加速,几步追至墙根,腾身跃起,一记飞踢正中对方后背。那人扑倒在地,面罩脱落,露出一张年轻却阴鸷的脸。
“果然是你。”陈轩压住他手腕,冷声道,“凌峰的贴身护卫,王烈。”
王烈冷笑:“陈轩,你挡的是凌家的路。你以为你能护住这破馆子?明天,后天,大后天,我们还会来。首到你们跪下。”
陈轩眼神一寒,正要追问幕后指令,王烈忽然咬破藏在牙中的药囊,一股腥甜气息弥漫开来。他身体剧烈抽搐,瞬间昏死。
“毒囊!”赵阳冲过来,“他宁死也不说。”
陈轩松开手,盯着王烈的脸,又抬头望向凌家所在的方向。夜色如墨,高楼林立,灯火通明处,正是那座象征权势的凌氏大厦。
“他们在逼我们低头。”赵阳喘着气说,“可我们……还能撑多久?”
陈轩站起身,拍去衣上尘土,声音平静得可怕:“撑不住,也要撑。”
他走回主厅,从沙袋残骸中取出那张泛黄图纸,展开在桌上。灯光下,那些符号似乎隐隐流动,中央一点朱砂像血,又像眼。
赵阳凑近看:“这到底是什么?”
陈轩没答。他指尖抚过图纸边缘,忽然察觉一处折痕下的小字——极细的墨迹,写着“奇门·残卷·勿传”。
“这不是武馆的东西。”他低声道,“是有人藏进来的。”
“谁?”
“不知道。”陈轩将图纸重新折好,收入怀中,“但能肯定一点——凌家要的,不只是我加入他们。他们想找到这个。”
赵阳怔住:“所以这次袭击……不只是报复?”
陈轩望向窗外,远处街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像是某种信号。
“他们是来找东西的。”他缓缓道,“而我们,恰好挡在了路上。”
次日清晨,武馆门前贴出告示:“因设施检修,暂停授课三日。”学员们陆续赶来,见状纷纷议论。有人摇头离开,也有人默默留下,帮忙搬运残骸。
陈轩站在院中,指挥几人拆卸变形的铁架。他的手背有一道擦伤,渗着血丝,却浑然不觉。
赵阳递来一瓶药水:“你昨晚没睡?”
“睡了。”陈轩拧开瓶盖,“两个钟头。”
“你打算怎么办?报警?找武协?还是……”赵阳压低声音,“找别的势力?”
陈轩接过药水,倒了一些在伤口上。刺痛让他眉头微皱,但手没抖。
“都不用。”他盖上瓶盖,抬头看向武馆牌匾——那块写着“正心武馆”的木匾己被砸出裂痕,却仍悬在门楣上。
“他们要的是恐惧,是屈服。”他声音低沉,“可我们要是怕了,这块匾就真碎了。”
赵阳看着他,忽然笑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了?”
“不是我说的。”陈轩走向兵器架,取下一根未损的木棍,“是昨晚躺在地上的时候,想明白的。”
他握紧木棍,指节发白。
“他们以为毁了器械,我们就练不了。可武者练的是心,是意,是哪怕只剩一口气,也要打出那一拳的念头。”
赵阳深吸一口气,也拿起一根棍子:“那今晚,我守西墙。”
“不。”陈轩摇头,“今晚我守前院,你去后巷。他们若再来,必走暗道。”
“你怎么知道?”
“王烈倒地时,鞋底沾着后巷排水沟的青苔。”陈轩抬起脚,示意自己鞋底同样的痕迹,“他们想绕开正门,从地下通道突入。”
赵阳瞪大眼:“你连这都注意到了?”
陈轩没回答,只是将木棍在地上轻轻一戳。
夜再度降临。
陈轩藏身于主厅阴影中,耳听八方。风停了,空气凝滞。他屏息,指尖搭在木棍末端,感受地面传来的微震。
忽然,后巷传来一声极轻的金属摩擦声——是井盖被挪动的声音。
他立刻打出一道手势。
赵阳伏在巷口,手中握紧一根缠着布条的铁管。他看着那井盖缓缓移开,一只黑靴探出。
就在第二人即将爬出时,赵阳猛然挥棍砸下!
“砰!”
铁管击中井沿,火星西溅。里面的人反应极快,缩回下水道。
陈轩己从侧翼包抄而来,木棍横扫,逼退刚跃出的两人。他一记低扫踢中一人脚踝,对方跪地,被赵阳扑倒压住。
“说!谁派你们来的!”赵阳压住那人肩膀,厉声喝问。
那人冷笑,抬手欲咬毒囊。
陈轩眼疾手快,一指戳中其手腕神经,毒囊落地。
“别费劲了。”他蹲下身,盯着对方眼睛,“你们不是第一次走这条道。前天夜里,也是从这儿进来的吧?”
那人脸色微变。
陈轩嘴角微扬:“图纸,你们没找到。所以还得再来。”
赵阳猛地拽起那人衣领:“你们到底在找什么?!”
那人闭目不语。
陈轩站起身,望向幽深的下水道入口。黑暗中,仿佛有某种气息在流动。
他忽然想起图纸上那行小字——“奇门·残卷·勿传”。
“他们要的,从来不是武馆。”他低声说,“是藏在这里的东西。”
赵阳看向他:“那现在怎么办?”
陈轩握紧木棍,一步步走向井口。
“既然他们想挖,”他声音冷如寒铁,“那我就守在这口井边。”
他单膝跪地,木棍横在身前,像一尊守门的石像。
井口黑得不见底,风从深处吹出,带着铁锈与潮湿的气息。
陈轩的影子被路灯拉长,斜斜投在井沿上,像一把出鞘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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