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得像化不开的墨。
我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手里攥着白天从李记药铺带回的药包——
李掌柜说，这是母亲当年常喝的安神茶，能助眠，可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满是楚玄风给的纸条、萧逸尘的令牌，还有李掌柜提到的“母亲当年曾藏过一本账册在百草堂”，乱得像团缠在一起的线。
忽然，院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不是春桃的，她的脚步声偏轻，带着点丫鬟特有的急促；这脚步声更沉些，还裹着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像是……王锦绣的。
我立刻闭紧眼，假装熟睡，手指却悄悄攥紧了枕下的银钗——
是夜影修好的那支，钗尖还很锋利。
门被轻轻推开，一道黑影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借着窗外的月光，我看清是王锦绣。她穿着身深色的襦裙，头发随意挽着，手里拿着个小巧的铜钥匙——
是我妆奁的备用钥匙，定是从王氏那里偷来的。
她走到妆奁前，动作很轻，却还是弄出了“咔嗒”的锁响。
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在妆奁里扫来扫去，从顾言蹊的诗集，到萧逸尘送的同心兰，最后停在我白天放进去的药包上。
“就是这个……”
她小声嘀咕着，伸手去拿药包，指尖刚碰到布料，窗外突然闪过一道黑影。
“啊！”
王锦绣尖叫一声，猛地缩回手，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滴在妆奁的锦布上，红得刺眼。
我“惊醒”般坐起身，假装慌乱地摸出火折子，点亮了床头的烛台。
烛光下，王锦绣的右手食指上有道细长的伤口，血还在流，她吓得脸色惨白，手里的铜钥匙掉在地上，发出“当啷”的响。
“锦绣妹妹，你怎么在这里？”
我故意提高声音，目光扫过她的手，“你的手怎么了？”
王锦绣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只是往门口退，退到门边时，突然拔腿就跑，连掉在地上的钥匙都忘了捡。
我捡起钥匙，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往外看——
院墙上的黑影一闪，玄色的衣摆扫过墙头的杂草，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几片被碰落的槐树叶，轻轻飘落在地上。
窗台上，放着张折叠的字条。
我拿起字条，展开——
上面的字迹冷硬，笔画锋利，像是用刀尖刻出来的：
“三日后皇家狩猎，有人要对你动手，小心。”
没有署名，却不用想也知道是夜影。
他总是这样，在暗处默默守护，从不出面，却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给我最及时的提醒。
指尖捏着字条，纸页边缘有些粗糙，却让我心里莫名踏实——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人这样护着我。
“姑娘，怎么了？刚才好像听到尖叫声。”
春桃穿着外衣跑进来，手里还拿着灯盏，“我刚才在房里听到动静，就赶紧过来了。”
我把字条折好，放进袖袋，指了指妆奁上的血迹：
“王锦绣刚才来翻我的妆奁，若忘离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伤了手，吓跑了。”
春桃走到妆奁前，看到血迹，气得脸都红了：
“她也太过分了！白天装得规规矩矩，夜里就来偷东西！要不要告诉老爷？”
“不用。”
我摇了摇头，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夜色，“她只是被人吓住了，暂时不敢再来了。而且，我们现在还不能动她——
她父亲王承业的事还没查清，不能打草惊蛇。”
春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想起什么，说道：
“对了姑娘，刚才我来的时候，好像看到院墙上有个人影，跑得特别快，是不是……”
“是夜影。”
我没瞒她，“是他救了我，还留了字条，说三日后的皇家狩猎，有人要对我动手。”
春桃的脸色瞬间变了：“狩猎场人多眼杂，要是有人想动手，可怎么办？要不要跟老爷说，咱们不去了？”
“不能不去。”
我转过身，目光落在烛火上，“皇家狩猎是陛下举办的，定国公府必须去。而且，我有种感觉，这次狩猎，会有很多事浮出水面——
王氏、镇南王，还有楚玄风提到的‘萧逸尘的目的’，说不定都会在那里见分晓。”
春桃还是担心：“那咱们怎么办？慕容公子和顾公子会去吗？”
“他们都会去。”
我想起慕容彻昨天派人送来的信，说狩猎时会跟在我身边；还有顾言蹊，他是翰林院的编修，按例要去记录狩猎情况，“有他们在，至少能多些保障。只是……”
我想起夜影的字条，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夜影从不无的放矢，他说有人要动手，就一定有人在暗中计划。
是王氏想趁乱除掉我，好让苏语然顶替我的位置？还是镇南王想借狩猎的机会，给定国公府扣上“刺杀”的罪名？又或者，是楚玄风，想利用这次机会，搅乱局面，坐收渔翁之利？
甚至……萧逸尘？他给我的令牌，会不会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烛火晃了晃，映得墙上的影子忽明忽暗，像极了这深宅里的人心，看不清，摸不透。
我走到妆奁前，打开最底层的抽屉——
里面放着萧逸尘的令牌、楚玄风的纸条、顾言蹊的诗集，还有母亲的旧诗稿和李掌柜给的药包。
这些东西，每一件都牵扯着一条线索，每一条线索都连着一个秘密，而这些秘密，很快就要在狩猎场上，被一一揭开。
“春桃，”
我转过身，语气坚定，“去把我的那件玄色劲装找出来，再把慕容公子送的匕首擦干净，放在我的梳妆台上。三日后的狩猎场，咱们不能输。”
春桃虽然还是担心，但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去准备了。
我重新走到窗边，夜风卷着槐花香进来，落在脸上，带着点凉意。
远处的更夫敲了三下梆子，三更了。
还有三天，三天后，狩猎场上，所有的暗流，都将掀起风浪。
而我，必须做好准备，迎接这场注定不会平静的较量。
夜影的警告，是提醒，也是守护。
这一次，我不会再躲，只会迎着风浪，找出所有的真相，护住我想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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