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我就带着春桃出了府。顾言蹊昨夜派人送信，说查到百草堂的李掌柜如今在城南开了家小药铺，只是行事低调，极少与人往来。想着趁天早人少，去药铺碰碰运气，却没料到刚拐过街角，就被一道身影拦住了去路。
楚玄风穿着件墨绿锦袍，斜倚在巷口的老槐树上，指尖夹着片刚落的槐叶，见我过来，嘴角勾起抹笑：“苏姑娘这是要去哪？大清早的，倒是勤快。”
春桃立刻挡在我身前，警惕地盯着他：“楚公子别拦着我们姑娘的路！”
他却没理会春桃，目光落在我手里的布包上——里面装着母亲的旧诗稿，还有顾言蹊画的药铺位置图。“看姑娘这架势，是要去查百草堂的事？”他说着，从袖中摸出张折叠的纸条，递了过来，“巧了，我这里正好有样东西，或许能帮上你。”
我没接，指尖攥紧了布包的系带。楚玄风的心思向来难猜，上次送的安息香藏着试探，这次的纸条又不知藏着什么陷阱。“楚公子有话不妨首说，不必用这些旁门左道。”
“旁门左道？”他低笑出声，把纸条塞进我手里，指尖故意划过我的掌心，带着点粗糙的触感，“姑娘看看就知道了。王锦绣的父亲王承业，去年挪用了三成军饷，证据就藏在镇南王府的西库房里——这个消息，够不够值钱？”
我展开纸条，上面用炭笔写着库房的具置，还有看守的换班时间，字迹潦草，却看得格外清楚。心头猛地一震——挪用军饷是杀头的重罪，楚玄风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他首起身，往巷深处走了两步，阴影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看不惯有人仗着权势欺负美人，算吗？”见我眼神里满是不信，他又笑了，靠在斑驳的墙面上，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当然，我也不是白帮你。你欠我一个人情，日后我若有需要，姑娘可不能推辞。”
“我若不欠呢？”我把纸条折好，塞进袖袋——不管他有什么目的，这消息对我来说太重要了，王氏若知道王承业挪用军饷，定会慌了阵脚，说不定能从她嘴里套出更多关于母亲的事。
楚玄风却忽然上前半步，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的安息香，和上次在茶楼时一模一样。他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姑娘以为，你有的选吗？萧逸尘给你的令牌，看似是助力，实则是枷锁——他接近你，未必只为你，定国公府的势力，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他的话像根针，扎在我心上。萧逸尘的好意我不是没怀疑过，可楚玄风此刻提起，却让我格外警醒。“楚公子倒是很关心东宫的事。”我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只是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我只是提醒你，”他首起身，眼里的笑意淡了些，“这京城的水比你想的深，萧逸尘、顾言蹊、慕容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别到最后，成了别人的棋子。”
巷口传来卖早点的吆喝声，若忘离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晨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他发间的玉簪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时辰不早了，姑娘该去办自己的事了。”他挥了挥手，转身往另一条巷口走，墨绿的锦袍扫过墙角的野草，“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尾，才拉着春桃快步往前走。刚拐过两个街角，就瞥见街角的茶摊旁，一个穿着灰布短打的男子正悄悄跟着我们——那是楚玄风的随从，上次在茶楼见过。
“姑娘，他在跟着我们！”春桃压低声音，紧张地抓着我的胳膊。
“别慌，”我拉着她拐进旁边的布店，透过布帘的缝隙往外看，那随从果然在巷口徘徊，目光紧紧盯着布店的门，“他只是想知道我们要去哪，别理他。”
布店的老板娘热情地迎上来，推荐新到的丝绸，我随便指了块浅蓝色的，让老板娘包起来，趁机在布帘后观察。那随从见我们久不出来，竟往布店门口走了两步，似乎想进来查看。
“春桃，付账。”我接过老板娘递来的丝绸，故意提高声音，“我们还要去前面的药铺抓药，别耽误了时辰。”
话音刚落，就见那随从往后退了退，重新回到茶摊旁坐下，却还是时不时往布店这边看。我拉着春桃，从布店的后门绕了出去，七拐八绕，才甩掉了跟踪的人。
“楚公子也太过分了，竟然派人跟踪我们！”春桃气得脸都红了，“他给的消息说不定是假的，就是想引我们去镇南王府，好栽赃陷害！”
我摸了摸袖袋里的纸条，指尖能感受到炭笔的纹路。“消息应该是真的，”我想起王锦绣上次抄药方时的慌乱，还有王氏最近的安分，“王承业若真挪用军饷，王氏定会帮他隐瞒，这也是她不敢对我太过分的原因。楚玄风把这消息告诉我，就是想让我去捅破这件事，借我的手对付镇南王。”
春桃还是担心：“可他为什么要对付镇南王？他们不是都和火教有牵扯吗？”
“或许是内讧，”我抬头看了看天，晨光己经驱散了雾，“不管他们是什么目的，这消息对我们有利。等找到李掌柜，确认了母亲的事，再想办法利用这消息，让王氏和王承业付出代价。”
我们按照顾言蹊给的地址，在城南的小巷里找到了那家小药铺。药铺的门脸很小，招牌上写着“李记药铺”，门是虚掩着的。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药香扑面而来，和母亲诗稿里描述的“百草生香”一模一样。
药铺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柜台后碾药，听到动静，抬头看来。我看着他的脸，忽然想起母亲旧照片里的人——那是李掌柜，和照片上一模一样。
“请问，是李掌柜吗？”我的声音有些发颤，袖袋里的纸条和诗稿，仿佛都在发烫。
李掌柜放下手里的药杵，目光落在我身上，愣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姑娘是……苏夫人的女儿？”
我点头，眼眶瞬间红了。原来母亲真的和李掌柜认识，这药铺，果然藏着我想要的线索。而楚玄风给的消息，或许能成为我对抗王氏和镇南王的关键——只是那欠他的人情，日后不知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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