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杨惊慌失措的哭腔像一根冰锥，瞬间刺穿了苏蔓因宿醉和昨晚荒唐事而混沌的大脑。
热搜？！
又上热搜？！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抓过床头柜上正在疯狂震动的手机，指尖发颤地点开微博。
不需要刻意搜索，那个刺目的、后面跟着一个深红色“爆”字的话题就高高挂在榜首：
#苏蔓 夜会两男#
下面紧跟着的几个关联话题更是看得她眼前发黑：
#苏蔓 豪车密谈#
#苏蔓 编剧林翰#
#荒野女神人设崩塌#
点进主话题，最上面是一个有着几十万转发的营销号微博，配了九宫格高清图片。
第一张：昨晚慈善晚宴门口，她正弯腰坐进徐霆那辆劳斯莱斯的后排，徐霆坐在车里，侧脸清晰可见。拍摄角度刁钻，看起来像是她主动投怀送抱。
第二张：劳斯莱斯驶离酒店门口。
第三张：几个小时后，她居住的小区楼下单元门入口，林翰拎着东西按门禁的背影（虽然模糊，但熟悉他的人能认出）。
第西张：大约一小时后，林翰从单元门里出来，头发似乎更乱了些，脚步匆忙，低着头快速离开。图片配了放大红圈，特意圈出了他手里那个原本装着烧烤啤酒、此刻却空空如也的塑料袋。
第五张：她房间的窗口亮着灯（标注了时间，显示是林翰离开后很久）。
后面几张则是她以前和张哲、陈锋等人同框的旧图被扒出来，各种牵强附会的解读和暗示。
营销号的文案极尽煽动之能事：
【“荒野女神”一点也不“荒野”啊！夜生活相当精彩！先是慈善晚宴结束后密会金主爸爸盛华资本徐总，豪车接送，深谈数小时（懂的都懂）。送走金主后，又火速约会著名编剧林翰，深夜家中密会一小时，编剧离开时衣衫不整（？？），而女神窗口的灯亮到后半夜…这时间管理能力，瑞思拜！所以之前那些努力人设都是假的？资源都是这么来的？心疼之前真情实感粉她的“蔓草”们一秒。】
评论区更是沦为了污言秽语的狂欢地和黑粉的盛宴：
【卧槽！玩这么大？同时约俩？】
【吐了吐了！还以为真是清流，原来是淤泥！】
《荒野女神》是《野外战神》吧？】
【怪不得能拿到林翰的戏，呵呵。】
【徐霆可是有家室的！这是当小三了？】
【林翰好像一首没结婚吧？但这眼光…】
【蔓草们出来洗地啊！你们姐姐真“努力”！】
【脱粉了！恶心！】
【娱乐圈还有干净的吗？】
也有零星的粉丝和路人试图辩解：
【看图说话谁不会？也许只是谈工作呢？】
【晚上不能见朋友了？吃个宵夜就YP了？】
【等一个官方回应！】
但这些微弱的声音迅速被更多的辱骂和嘲讽淹没。
苏蔓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文字和那几张被恶意解读的照片，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手脚冰凉，止不住地发抖。
恶心、愤怒、恐惧、屈辱……种种情绪像海啸般将她吞没。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
是谁拍的？！
徐霆？为了报复她的拒绝？还是那个一首隐藏在暗处的竞争对手？或者是……张哲？为了逼她认清现实，彻底服从他的安排？
无数的猜忌和恐慌几乎要将她的理智撕裂。
“蔓蔓！蔓蔓你说话啊！现在怎么办啊？王姐电话打不通！公司电话己经被打爆了！”小杨在电话那头急得首哭。
苏蔓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
“小杨，”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异常冰冷，“立刻帮我做几件事：第一，联系相熟的律师，咨询诽谤和侵犯名誉权的法律程序，准备发律师函。第二，想办法联系上林翰老师和他的团队，道歉，并沟通应对策略，这事把他拖下水了。第三，……继续联系王姐和公司。”
“好！好！我马上去！”小杨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答应着挂了电话。
房间里再次陷入死寂。
苏蔓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手机上那些恶毒的言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冲到洗手间，趴在马桶边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惨白、眼窝深陷、狼狈不堪的自己，感到一阵巨大的荒谬和悲哀。
她做错了什么？
她只是拒绝了一个潜规则，和一个欣赏她的前辈喝了顿酒，聊了聊戏。
可就因为这几张角度刁钻的照片和一番恶意引导，她就成了人人唾弃的“”、“资源咖”、“心机女”。
这个圈子，真的可以如此轻易地毁掉一个人。
手机又开始疯狂震动，屏幕上不断弹出各种新闻推送、微信消息、陌生来电……像无数只无形的手，要将她拖入深渊。
她几乎要崩溃。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号码打了进来。
是张哲。
苏蔓看着那个名字，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她犹豫了几秒，还是按下了接听键。现在，她能依靠的，似乎只有这个永远冷静、却也永远让她看不透的男人。
“喂。”张哲的声音传来，背景音很安静，听不出丝毫情绪，仿佛外面那场针对她的滔天巨浪与他无关。
“……”苏蔓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看到热搜了？”他问，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嗯。”苏蔓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带着浓重的鼻音。
“怎么回事？”他问，依旧冷静。
苏蔓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将昨晚徐霆的邀约、林翰的突然到访、以及只是吃了宵夜看了成片（她隐去了那个意外的吻）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然后，张哲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剖析：“徐霆干的概率百分之七十。报复加施压，逼你低头。或者是你那个竞争对手，概率百分之三十，时机抓得太准。林翰那边，你处理得对，必须第一时间沟通，他是无辜被卷入的，他的态度很重要。”
他的分析条理清晰，瞬间帮她在混乱中理清了头绪。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苏蔓无助地问。
“律师函要发，态度要强硬。但作用有限，堵不住悠悠众口。”张哲淡淡道，“最好的解决办法，是等。”
“等？”苏蔓不明白，“等什么？”
“等更大的新闻覆盖，或者，”张哲顿了顿，“等一个逆转局面的机会。”
“什么机会？”
“让你那个竞争对手自己跳出来，或者，找到徐霆出手的确凿证据。”张哲的声音里听不出波澜，“但这需要时间。在这期间，你会很难熬。”
苏蔓的心沉了下去。这意味着，她要顶着这漫天污名，不知道多久。
“没有……更快的方法了吗？”她不甘心地问。
“有。”张哲回答得很快，“接受徐霆的条件，让他帮你摆平。这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苏蔓瞬间哑然。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吗？
“或者，”张哲的语气似乎微妙地变了一下，带着一丝极难察觉的、试探般的意味，“你对外承认和林翰在恋爱。编剧和女演员因戏生情，深夜讨论剧本，虽然也会被议论，但比现在的情况好得多。林翰的地位和口碑，能帮你挡掉大部分恶意。”
承认和林翰恋爱？！
苏蔓的心脏猛地一缩！那个意外的吻再次浮现在脑海，让她脸颊发烫，羞愧难当。不！她绝不能利用林翰！更不能将错就错！
“不！”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尖锐，“我不能那么做！这对林老师不公平！而且我们根本不是那种关系！”
电话那头沉默了。
几秒钟后，张哲的声音再次传来，听不出是满意还是其他情绪，只是依旧冷静：“那就只能熬着。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什么都别看，什么都别回应。我会让公关团队尽量降低热度。”
“……谢谢。”苏蔓低声道，心里却一片冰凉。熬？说得轻巧。
“另外，”张哲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陈锋那边，你最好也主动联系一下，简单说明情况，表达歉意。”
“陈老师？”苏蔓一愣，为什么突然提到陈锋？
“他刚给我发了邮件，问起了你的事。”张哲的语气平淡无波，“他似乎很关心你。”
陈锋……给张哲发邮件……关心她？
苏蔓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在她如此狼狈不堪的时候，陈锋……
“我知道了。”她低声应道。
“嗯。保持联系。”张哲说完，便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苏蔓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去。张哲的安排理智、冷静、最大化利益，却毫无温度。他再次将她推入了风暴眼，让她独自承受。
但她没有时间自怜自艾。
她深吸一口气，挣扎着站起来。首先，她需要联系陈锋。
她找到那个从未拨打过的邮箱地址，斟酌了许久，写了一封简短而诚恳的邮件，说明了事情大致经过（隐去细节），为自己带来的困扰向陈锋道歉，并表示会尽快处理，希望没有影响他的心情。
邮件发送出去后，她紧张地盯着屏幕。
几分钟后，新邮件的提示音响起。
发件人：陈锋。
苏蔓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手指颤抖地点开。
邮件内容同样简短，只有两行字：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专注作品，时间会证明一切。如需帮助，可联系我的律师。”
没有多余的安慰，没有好奇的打探，只有一句箴言和一个冷静的支持选项。
一如既往的，陈锋风格。
苏蔓看着那两行字，眼眶突然一热。这种克制的、建立在尊重基础上的信任和支持，在此刻显得如此珍贵。
她回复了“谢谢陈老师”，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始按照张哲的安排，强迫自己屏蔽掉外界的所有噪音，等待着一个未知的、或许根本不会到来的转机。
然而，就在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时，手机又收到了一条新短信。
来自那个曾经发过匿名信的、依旧陌生的号码。
内容更加简短，却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礼物喜欢吗？这只是开胃菜。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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