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跟小石子似的砸在脸上，疼得人睁不开眼。林野裹紧了外衫，怀里的布包被攥得发烫——里面是她连夜找着的证据：从溪边捡回来的断脉散瓷瓶碎片（特意留了带残留液体的几块）、那打杂小弟子画押的证词纸条（春桃帮忙盯着，小弟子怕被追责，哆哆嗦嗦写的）。
她站在议事厅门口，深吸了口气，抬脚就踹——“哐当”一声，厚重的木门撞在墙上，震得房梁上的雪簌簌往下掉。厅里的人全愣住了：众长老围着中间的炭火盆坐着，掌门坐在主位上，手里还端着杯热茶，而李长老就坐在掌门旁边，刚夹了块糕点，看见林野进来，脸“唰”地沉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你好大的胆子！议事厅是你这小辈能乱闯的地方？还不快滚出去！”
林野没理他，径首走到厅中央，把怀里的布包往桌上一扔——瓷瓶碎片“哗啦”散了一桌，纸条飘落在炭火盆边。“我不是来滚的，是来揭发内鬼的！”她指着李长老，声音响得能穿透风雪，“李长老，你敢当着掌门和各位长老的面说，你没帮刘倩倩往内门井水里下断脉散？没在溪边帮她毁掉证据？”
厅里瞬间静了，只有炭火“噼啪”响。几个长老互相看了看，二长老先开口：“林野，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李长老在青云门待了三十年，怎么会做这种事？你有证据吗？”
“证据就在桌上！”林野捡起一块瓷瓶碎片，递到二长老面前，“这是我在溪边捡的，上面还留着断脉散的残留，您可以让药园的人验！还有这张纸条，是打杂的小弟子写的，他亲口说，每次刘倩倩下完毒，都会让他去药园给王主事报信，而王主事，是听李长老的命令！”
李长老猛地站起来，桌子被他推得往后滑了半尺，茶水洒了一地：“你胡说八道！一派胡言！”他指着林野的鼻子，手都在抖，“我看是你勾结烈阳帮，想害同门、夺内门的位子！你身上那玄墨佩，来路不明，指不定就是烈阳帮给你的信物！还有你胳膊上的东西——”
他突然冲过去，伸手就想掀林野的袖子，“你们看看！她身上早被邪祟缠上了！那些弟子的经脉异常，根本不是断脉散，是她带进来的邪祟传染的！她就是烈阳帮安插进来的内奸！”
林野赶紧往后躲，攥紧了袖子——胳膊上的黑丝虽然没之前那么明显，但仔细看还是能看见淡淡的印子，要是被长老们看见，还真容易被他倒打一耙。“你别血口喷人！”她急声道，“这玄墨佩是我小时候在山里捡的，跟烈阳帮一点关系都没有！至于我胳膊上的印子，是之前中了断脉散的余毒，江砚可以作证！”
李长老却不依不饶，还想往前冲：“作证？江砚跟你走得近，他的话能信吗？我看你们俩就是一伙的！今天必须把你绑起来，查清楚你跟烈阳帮的关系！”
“李长老，别急着扣帽子。”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清冷冷的声音，打断了李长老的话。众人回头一看——江砚站在门口，身上落满了雪，手里牵着个哆哆嗦嗦的人，是药园的王主事。江砚还举着本泛黄的账册，走进来就把账册往桌上一扔，“啪”的一声，账本散开，正好翻到记着采购记录的那一页。
“这是药园近半年的采购账册，”江砚指着账本上的字，声音清晰，“各位长老请看，每月十五，都有一笔‘乌头’‘附子’的采购记录，签字人是刘倩倩。这两种药材单独用没什么，但按这个比例配在一起，再加上‘断肠草’，就是断脉散的主要成分。”
他又把王主事往前推了推，王主事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是……是真的！”他抬头看着众长老，眼泪都快下来了，“这些采购都是李长老让我批的，他还说……还说要是我敢告诉别人，就把我赶出青云门，让我全家都没活路！上次林姑娘撞见我跟江先生在柴房，也是李长老让我撒谎，说在对账……”
“你胡说！你这个叛徒！”李长老急了，想去撕王主事的嘴，却被旁边的三长老拦住了。三长老拿起账册，翻了几页，又看了看桌上的瓷瓶碎片，脸色沉了下来：“李长老，这账册上的字迹，确实是你的批字，你还有啥好说的？”
李长老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掌门放下手里的茶杯，手指在桌沿上敲了敲，声音透着威严：“够了！李长老，从现在起，你跟刘倩倩都禁足在各自的院子里，不准踏出一步！江砚，你带几个弟子，去查烈阳帮在山下的据点，务必把断脉散的源头查清楚！林野……”
掌门刚要叫林野的名字，林野突然“嘶”了一声，心口像被针扎似的疼，她下意识捂着心口蹲下来，胳膊上的袖子滑上去一点，露出的皮肤下，原本淡淡的黑丝突然变粗，还往外冒着细细的红筋，像有小虫子在皮肤底下爬。
“疼……”她咬着牙，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视线都开始模糊。
厅里的长老们都慌了，西长老凑过来一看，惊呼道：“这是啥？邪祟！真的是邪祟！”
李长老一看这情况，立马来了精神，挣脱三长老的手，指着林野喊：“我就说她有问题！你们看！邪祟都发作了！快把她绑起来，别让她传染给其他人！”
“别碰她！”江砚快步走过来，挡在林野前面，蹲下来摸了摸她的脉搏，眉头皱得紧紧的，“不是邪祟，是断脉散的余毒引发的！她之前中过毒，虽然吃了解毒丹，但余毒没清干净，刚才情绪太激动，余毒就发作了！”
李长老还想反驳：“你别护着她！谁知道这是不是她装的……”
“够了。”掌门突然开口，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看了看蹲在地上疼得发抖的林野，又看了看一脸不甘的李长老，最终对着旁边的弟子说，“把林野扶去客房，找个医师来给她看看。李长老，你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两个弟子赶紧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扶起林野。林野被扶着往外走，脚步虚浮，路过李长老身边时，她勉强抬起头——李长老正看着她，嘴角偷偷勾了一下，眼神阴沉沉的，像淬了毒的刀子。
雪还在下，落在林野的脸上，化了又冻，疼得她脑子清醒了点。她靠在弟子的胳膊上，心里满是疑问：黑丝为啥会突然暴动？真的是断脉散的余毒吗？还是跟玄墨佩有关？李长老刚才那眼神，明显没打算善罢甘休，他被掌门叫走，会不会又耍啥花招？
还有江砚——他早就拿到账册和王主事的证词了，为啥之前不拿出来，非要等到今天她闯议事厅才来救场？他之前跟王主事在柴房的谈话，到底是咋回事？
一连串的问题在脑子里转，疼得她又“嘶”了一声。弟子赶紧加快脚步：“林姑娘，再忍忍，快到客房了。”
林野点点头，视线落在怀里的玄墨佩上——隔着衣服，她好像能感觉到玉佩在微微发烫，跟上次在溪边时一样。这玉佩，到底藏着啥秘密？它跟自己体内的黑丝，又有啥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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