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社活动室的窗没关严，窗扇被风吹得轻轻撞着框，“吱呀”响了两声。风裹着操场的青草味钻进来，还混着点晒暖的尘土气，吹得墙上《海边的约定》海报边角卷起来，又慢慢落下。桌子上堆着半旧的道具：几个边缘磨花的塑料贝壳、卷得皱巴巴的蓝色背景布，还有社长从家里带来的马克笔——笔帽没盖，墨汁在草稿纸上洇出一小片黑，像个没画完的逗号。
“都坐好！别唠了！”社长手里攥着个翻得卷边的笔记本，“啪”地拍在桌子上。马克笔“骨碌碌”滚到桌边，差点掉下去，他手快一把捞住，笔帽磕在桌沿“嗒”一声。活动室里瞬间静下来：原本转笔的女生赶紧停了手，托腮发呆的男生坐首了，凑在一起聊周末去打球的两个男生也赶紧分开，目光齐刷刷聚到社长身上。
家乐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捏着个浅棕色布袋子——里面是婷婷昨天给的海苔饼干，他特意留了两块当课间零食。海苔味从袋口漏出来，淡淡的咸香飘到鼻尖，他指尖蹭着袋子上绣的银星星，心里还在琢磨早上的事：婷婷发消息说工作室的银线快用完了，下午要去青屿小商品市场补货。他当时盯着消息框半天，想打“我陪你去”，又怕显得太殷勤，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最后只回复了“路上注意安全”，现在想想还觉得有点遗憾。
“跟大家说个事儿，”社长翻开笔记本，指尖在纸上划得“沙沙”响，“下个月学校办文化节，每个社团得出节目。咱们剧社商量了，想排个流星主题的短剧，叫《流星许愿》，你们觉得怎么样？”
“流星主题？听着就浪漫啊！”前排的女主眼睛一亮，手里的笔停在草稿纸上，笔尖还沾着点粉色墨水，“是讲俩高中生在海边看流星，许愿要考去一个城市的故事不？”
“差不多，”社长点头，拿起马克笔在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流星，尾巴拖得老长，“主线就是这俩，中间加点小误会——比如男生没敢说出口的许愿，女生偷偷藏的星星饰品，最后误会解开，一起等流星。”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手指敲着桌子：“但现在有个麻烦——道具。这剧要大量星星道具：演员戴的头饰、挂的挂件，还有背景上挂的装饰，都得是星星形状，还得有点新意，不能是淘宝上那种闪得晃眼的塑料货，跟咱们剧的温柔劲儿不搭。”
这话一出，活动室里立刻炸开了锅。
“星星道具？我刚才翻淘宝看了，好看的都得定制，最快也得半个月，咱们月底就要彩排，根本赶不上！”负责道具的男生皱着眉，手机屏幕还停在购物页面，“便宜的又全是塑料的，边缘都没磨平，上次排《海边的约定》买的贝壳，演员戴身上还刮衣服呢。”
“可不是嘛，”另一个女生托着腮，手指绕着头发，“总不能咱们自己做吧？上次剪背景布，我剪歪了三回，最后还是社长救的场，手工活儿咱哪儿行啊。”
“那咋办？总不能改剧本吧？”有人小声嘀咕，手里的笔转得飞快，笔杆都快被捏变形了，“咱们好不容易争取到文化节主舞台，要是道具拉胯，多可惜啊。”
社长也皱着眉，手指敲桌子的节奏越来越快：“我也知道难办，所以才跟大家商量。实在不行要么委屈用普通道具，要么就得改剧情——但改剧情太麻烦，演员台词都背得差不多了。”
活动室里一下子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风还在吹得海报“哗啦”响。家乐捏着饼干袋，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袋角的缝线——星星道具？婷婷不是最会做这个吗？
他忽然想起嘉琪的项链：珍珠坠在星星下面，银边磨得光滑，连刻的“琪”字都没毛刺；还有比赛时戴的发夹，星星边缘弯得特别软，上面还缀了颗小银珠，在灯光下闪着细光。婷婷还说过，她做手工快，上次嘉琪急着用项链，她三天就赶出来了，还特意多刻了个小挂件当礼物。而且她就在青屿，离学校不远，到时候自提就行，不用等快递。
想到这儿，家乐的心跳忽然快了点，手心有点出汗——要不要推荐婷婷？他怕自己说得太刻意，被同学看出心思；可又实在不想错过这机会：既能帮剧社解决难题，还能借合作的名义多跟婷婷见面，甚至能去她的工作室，看看她平时怎么弯银线、怎么刻字。
“我……我认识个人，能做这个！”家乐的声音突然冒出来，有点发紧，打破了活动室的安静。所有人的目光“唰”地转向他，连社长都停下了敲桌子的手，挑眉：“哦？家乐你有路子？说说看。”
家乐的耳尖一下子红了，赶紧把饼干袋塞进桌肚，手在牛仔裤上蹭了蹭——刚才攥袋子攥出了汗，有点黏。他语速有点快，却很认真：“我认识个做手工星星饰品的朋友，她开了家闲鱼店，叫‘婷婷手作’。她不用塑料，都是用银线或者银片做的，还能定制款式，细节做得特别好。”
“闲鱼店啊？靠谱不？”负责道具的男生皱着眉，“我上次在闲鱼买过手工发圈，图片看着挺精致，回来一看线头都没剪干净，还不包邮。”
“靠谱！肯定靠谱！”家乐赶紧解释，生怕同学不信，手忙脚乱从口袋里掏手机，“我妹妹上次参加时装比赛，项链和发夹都是她做的，上面还刻了我妹妹的名字，特别细。我妹妹最后拿了一等奖，主持人还问她配饰哪儿买的呢！”
他点开相册，翻出嘉琪领奖时的照片——照片里嘉琪的白裙子被风吹得飘起来，脖子上的星星项链在灯光下闪着细光，发夹别在刘海旁边，正好露着刻的“琪”字。同学们凑过来看，手机屏幕被挤得有点晃。
“哇！这项链好好看啊！”女主指着照片，“星星的形状好软，还加了珍珠，比淘宝上那些闪瞎眼的好看多了！”
“发夹也好看！”另一个女生凑得更近了，“边缘好像磨过，看着就不扎手，演员戴肯定舒服。”
社长也凑过来看，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确实精致，比咱们之前看的那些强多了。那她能做批量的不？咱们要10个头饰、20个挂件，月底前得做好，时间够吗？”
“够！”家乐立刻点头，语气特别肯定，“她做手工快，上次我妹妹急着用，她三天就做好了。而且她在青屿，离咱们这儿就半小时高铁，到时候能自提，不用等快递，省时间。”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她爷爷还是银匠，她从小跟着学的，手艺特别好，做的东西都有细节，不是那种批量生产的，肯定符合咱们‘有创意’的要求。”
“爷爷是银匠啊？那手艺错不了！”社长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拿起马克笔在笔记本上写“婷婷手作”，字写得挺大，还画了个小星星当标记，“那你能联系下她不？问问能不能做，大概多少钱，合适的话咱们就定她的了，省得再瞎找。”
“能！我现在就联系！”家乐心里一喜，手指都有点发颤——终于有理由光明正大地给婷婷发消息了，还能借讨论道具的名义见她，说不定能去她的工作室，看看她平时怎么弯银线、怎么粘水钻，想想都觉得心里发甜。
“别急啊，”社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先把需求理清楚再发。头饰要发箍还是小夹子？发箍太沉，演员做动作不方便；挂件是挂脖子还是拿手里？拿手里容易掉；风格要可爱还是简约？咱们剧是温柔挂的，太可爱的话不搭。这些都得说清楚，不然人做出来不符合要求，还得返工。”
“对哦，我忘了这个。”家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刚才太激动，光顾着推荐婷婷，把这些细节都忘了，“那咱们现在商量下，定好需求我再联系她。”
活动室里的气氛又活泛起来，大家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讨论——
“头饰做小夹子吧！”女主说着，还伸手比划了一下夹头发的动作，“小夹子轻便，夹在刘海旁边或者头发后面都行，演员跳舞、转身都不碍事，还能在夹子上粘点小水钻，暗场的时候能反光。”
“挂件挂脖子上！”负责灯光的男生眼睛一亮，掏出手机搜了“带灯珠的挂件”，把屏幕转向大家，“你们看这个，空心的，能放小灯珠，暗场的时候一亮，像流星发光一样，肯定好看！演员挂在脖子上，也不用担心掉。”
“风格要简约！”社长拍板，马克笔在纸上画了个简单的星星，旁边画了颗小水钻，“咱们剧走温柔路线，太花哨的话违和。就用细银线弯星星，边缘磨光滑，粘几颗小水钻当流星的光，这样既简单又有细节。”
家乐坐在旁边，手里拿着个旧笔记本，一笔一划记需求，字迹写得工工整整，连标点都标得清清楚楚：“10个星形头饰（小夹子款，细银线框架，粘白色小水钻）；20个星形挂件（挂脖款，空心，可放小灯珠，简约银线款）；月底前完成，青屿自提。”写完还念了一遍，生怕漏了什么。
讨论完的时候，上课铃响了，“叮铃铃”的声音从走廊传进来。同学们赶紧收拾东西，有的往书包里塞笔记本，有的抓起道具往储物架放。社长拍了拍家乐的肩膀：“需求都记牢了吧？下课赶紧联系她，有消息了第一时间跟我说，别耽误了彩排。”
“记牢了！下课我就发消息！”家乐把笔记本小心地放进书包里，心里像泡了颗糖，慢慢化开——他己经开始想象：周末去婷婷的工作室，她坐在桌边画草图，阳光洒在她头发上，银线和水钻摊在桌上，他坐在旁边帮她递工具，听她讲爷爷做银饰的故事，说不定还能一起粘水钻，像上次帮她改闲鱼店铺页面那样，不用多说就知道对方想什么。
上课铃快停了，家乐抓起书包往教室跑，路过操场的时候，风把他额前的碎发吹得飘起来。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指尖碰到手机壳上的星形挂件——这是上次婷婷送的定制项链的赠品，他特意拆下来当挂件，每次看到都能想起婷婷递项链时的笑容。
他心里暗暗琢磨：一定要跟婷婷把道具细节聊清楚，不仅要让剧社满意，还得让她觉得自己靠谱。说不定借这个机会，能多跟她见几次面，等道具做好了，还能找个机会跟她表白……想到这儿，他的脚步都轻快了点。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家乐抱着手机蹲在教室后门，手指在屏幕上戳来戳去。盯着跟婷婷的聊天框半天，打了“婷婷你好”又删掉——觉得太生分；改成“婷婷，有个事想麻烦你”，又觉得太客气；最后还是按笔记本上记的需求，一条一条写，连“白色小水钻”的“白色”都反复确认了三遍，生怕写错。末尾还加了句“要是你觉得时间紧或者做不了，没关系，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怕给她压力。
消息发出去，家乐盯着手机屏幕，心脏“砰砰”跳得厉害，指尖都有点麻。他甚至能想象到婷婷的样子：说不定正坐在工作室的桌边，手里捏着银线，看到消息会停下手里的活，认真回复，说不定还会问水钻的大小、灯珠的颜色。
手机震了一下，他手忙脚乱点开，指尖都有点抖。看到婷婷的消息，他先是看到“我可以做”三个字，心里一下子松了，再往下看“不用急着付定金”“周末来工作室聊”，嘴角忍不住往上翘，耳尖都有点发烫——婷婷不仅答应了，还主动约见面，连水钻和链子的颜色都考虑到了，跟他想的一模一样，怎么这么默契？
他赶紧回复：“白色小水钻就行！跟流星的光更搭！链子要细银链，简约点好看！周末我去青屿找你，你定时间，我随时有空！”
很快，婷婷回复了个笑眯眯的表情，还发了工作室的定位，备注“周末我都在，来了首接敲门就行”。
家乐把手机揣进兜里，心里甜滋滋的，连蹲在地上都觉得舒服。操场上传来男生打篮球的喊声，还有女生的笑声，风裹着青草和晒暖的尘土味吹过来，拂过脸颊，软软的。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想着周末去婷婷工作室的场景，觉得连空气都变甜了——这大概是他加入剧社以来，最开心的一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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