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上的阳光是软的，从客厅纱帘透进来，在地板上拖出长条形的光斑。嘉琪抱着她的白裙子蜷在沙发角，手指捏着领口的蕾丝边转圈圈，脸皱得像颗没泡开的话梅。
裙子是妈妈上周在商场专柜买的，雪纺料子轻得能飘起来，领口那圈蕾丝是妈妈特意让柜员挑的，可她对着镜子转了三圈，还是觉得脖子上空落落的——少条星形项链，就像面包没抹果酱，怎么看都差点意思。
“哥！你到底找着没有啊？”她的声音飘进家乐房间，带着点哭腔，尾音还颤了颤。家乐刚把洗好的校服外套叠平整，闻言赶紧抓着手机跑出来，“再等等，我再刷会儿。”
其实昨天下午他就跑遍了学校附近两家饰品店。第一家在文具店隔壁，玻璃柜里的项链都蒙着层薄灰，拿起条塑料星形的，指尖还沾了点毛絮；另一条缀满水钻的，对着光晃得人眼睛疼，嘉琪肯定嫌“像老太太戴的”。第二家更离谱，只剩条断了链的，老板叼着烟说“下周补货”，烟灰掉在玻璃柜上，他蹲下来看，链扣上的漆都掉光了，根本没法戴。
家乐坐在沙发上，把手机递过去。嘉琪凑过来，头发蹭得他脖子痒，手指戳着屏幕上的水钻项链：“这个闪得眼睛疼，丑死了。”她往下划了划，突然停住，手指点着屏幕不动了：“哥！就这个！你看，周围有小珍珠，多温柔！”
家乐凑过去看。图片里的项链确实合心意，星形吊坠不大，边缘磨得溜光，绕着三颗小米粒大的珍珠，配白裙子正好。可点进详情页一看，发货地在广州，店家说“最快西天到”——嘉琪下周三就要比赛，根本等不及。
嘉琪的脸瞬间垮下来，把手机扔回沙发，趴在靠垫上小声嘟囔：“早知道不报比赛了，连条项链都找不到。”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要哭了。
家乐看着妹妹的后脑勺，心里也发堵。昨天剧社排练，赵磊还说他“不懂观察生活”，连对戏的心动感都找不着，现在连帮妹妹找条项链都做不好，他挠了挠头，摸出口袋里的手机——上次同桌说闲鱼上有手工饰品，说不定能撞上。
“我试试闲鱼。”他点开APP，页面还停留在上次卖旧漫画书的界面，买家给的五星好评还亮着。搜索栏里输“手工星形项链”，点下去的瞬间，屏幕上跳出一堆结果。
开头刷到的都是批量货，跟实体店没两样。有的吊坠大得像纽扣，有的珍珠黄得发暗。嘉琪还在旁边吐槽：“这个像玩具，那个像我奶奶的毛衣链。”家乐手指不停划屏幕，指尖都有点酸了，心里也急——再找不到，嘉琪真要哭了。
突然，一个叫“婷婷手作”的店铺头像跳进眼里。不是常见的商品摆拍，是张工作台照片：浅色木桌上有两道浅木纹，几卷银色细铁丝绕在纸筒上，旁边放着个掉了漆的小镊子，镊子尖还夹着半颗珍珠；一小盒珍珠散在旁边，旁边是杯半凉的柠檬水，杯沿沾着片柠檬皮，阳光洒在桌上，连灰尘都看得清。
他点进店铺，商品没几样，都是星形的——项链、耳环、胸针，每样的照片都没怎么修，能看到手工痕迹：有的吊坠边缘稍微有点歪，有的珍珠位置差了点，但正因为这样，反而觉得踏实。
“哥！你看这条！”嘉琪突然坐首了，手指戳着屏幕。正是条银色星形项链，三颗小珍珠绕着吊坠，跟她之前看中的那款几乎一模一样。详情页里写着“手工制作，可刻字，青屿同城自提”，下面的佩戴图里，模特穿件简单的白T恤，项链垂在锁骨处，不扎眼，却刚好提亮了整身衣服。
家乐的心跳莫名快了点，赶紧看地址——青屿市海滨广场附近。他记得高铁到青屿就半小时，周末去自提，正好赶得上比赛。
“这个好！这个好！”嘉琪抓着他的胳膊晃，头发上的草莓发绳蹭到他下巴，“还能刻字！刻我的名字‘琪’，肯定特别！”
家乐点点头，点进“我想要”。手指悬在输入框上，想了想，打字：“你好，这条项链有现货吗？我在邻市，想周末去青屿自提，妹妹比赛急着用。”发完还加了个拜托的表情，怕语气太硬。
嘉琪凑在旁边，眼睛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抠沙发套。过了大概五分钟，手机震了震——卖家回复了，带个小太阳表情：“有现货呀～自提的话，我们约在海滨广场的浪花咖啡店吧，周末我都在。要刻字的话，告诉我名字，我提前刻好。”
语气软乎乎的，不像商家，倒像隔壁班说话温温柔柔的女生。家乐松了口气，赶紧回：“太谢谢了！刻‘琪’字，周末上午过去，具体时间我提前跟你说可以吗？”
“可以呀～”卖家回得快，“你到了发消息，我把项链带给你。”
家乐放下手机，转头就见嘉琪扑过来，抱着他的脖子晃：“哥！你太厉害了！”她跑回房间，抱着白裙子冲出来，对着镜子转了两圈，裙摆扫过茶几腿，差点碰倒妈妈的玻璃杯，又赶紧扶住，吐了吐舌头。
家乐看着妹妹的样子，心里也暖。他拿起手机，又点进“婷婷手作”的动态。最新一条是昨天发的：“今天做了五个星形吊坠，手指被银片划了下，贴个创可贴继续～”配着张手的照片，指尖贴了片透明创可贴，指甲剪得短，涂了层淡粉色指甲油。还有条是前几天的日落照：青屿的海是浅蓝的，夕阳把天染成橘红色，浪头拍着沙滩，配文“今天的日落，分享给大家”。
看着这些，家乐心里突然有点盼头——想看看这个叫婷婷的人，是怎么做出这么温柔的饰品的，想看看青屿的日落，是不是真像照片里那么好看。
他揣着手机走到阳台。楼下有小朋友喊“跳房子喽”，声音脆生生的；对面楼阿姨晾的碎花床单被风吹得鼓起来，像面小旗子；远处传来卖豆浆的三轮车声，“磨——豆浆——”的吆喝声飘得老远。
他掏出手机，给同桌发消息：“你去过青屿吗？知道海滨广场的浪花咖啡店在哪不？”想提前问清路线，别到时候找不着，让人家等急了。
同桌回得快，还带个狗头表情：“咋？去见网友啊？还是约会？那家店好找，就在广场边上，门口有个蓝色招牌，写着‘浪花’俩字，旁边是卖烤鱿鱼的。”
家乐的耳朵先红了，手指飞快打字：“别瞎扯，我妹比赛要项链，去自提。”发完还把聊天记录往上划了划，怕嘉琪凑过来看到。
周末去青屿的事就这么定了。家乐回房间，在笔记本上写清单：带身份证、带零钱、提前查高铁票。他翻了翻高铁时刻表，选了最早一班——上午九点到青屿，拿完项链还能早点回来，不耽误晚上剧社排练。
躺在床上，他闭着眼就想起那张工作台照片：镊子上夹着的半颗珍珠，水杯沿的柠檬皮，还有日落照片里的浪头，好像能听到哗啦哗啦的声音。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心里有点慌，又有点期待——他不知道，这条要给嘉琪的项链，会让他和婷婷的人生，从此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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