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屿的老街在夜里静得能听见风扫过梧桐叶的声音，只有零星几盏灯还亮着——花店的灯己经熄了，只剩工作室门口那盏老式台灯，暖黄的光裹着台阶上的人影，像块融化的黄油。
婷婷走到街角时，先看到了那团影子。她的脚步顿了一下，手里攥着的小石子硌得手心发疼——那是她在海边捡的，灰扑扑的，却带着点海的潮气，刚才在海边坐了很久，看着海浪一遍遍漫过脚背，心里的委屈像退潮的水，却又在看到家乐的瞬间，重新涌了上来。
她走得很慢，鞋子沾着的沙粒落在石板路上，发出“沙沙”的轻响。离工作室还有几步远时，台阶上的人突然动了——家乐猛地站起来，动作太急，差点碰倒旁边的小凳子，他的外套裹得很紧，领口皱巴巴的，眼睛在夜里亮得有点吓人，像只守着猎物的小兽，却又在看到她时，瞬间软了下来，染上点红。
“婷婷。”他的声音有点哑，像是冻了很久，开口时带着点颤，“我帮紫铃捡舞鞋只是怕她摔了，她当时蹲在地上，舞鞋滚到台阶下面，我怕她踩空……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没有别的意思，真的。”
他说得又急又快，像在背书，却又因为紧张，有些词叠在了一起。婷婷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目光落在他冻得发红的手指上——他的手攥得很紧，指节泛白，手背上还沾着点梧桐叶的碎渣，一看就是等了很久。
她沉默地走过去，从包里掏出钥匙，插进锁孔时，手指有点抖。“咔嗒”一声，门开了，她推开门，没回头，只是往屋里走。家乐赶紧跟上，像怕她再关门把自己关在外面，脚步都有点乱。
工作室里还留着点银匠特有的金属味，混着淡淡的檀香——那是爷爷以前用的香，婷婷说闻着安心，每次熬夜做饰品都会点一根。靠墙的架子上，爷爷的银匠工具挂得整整齐齐，铜制的锤子和剪刀在台灯下泛着冷光；工作台中央，一盏小台灯亮着，旁边放着几片没剪完的银片，还有个半成型的星形挂坠，银边己经磨得光滑；而最显眼的，是放在台灯旁的那个星形奖杯——银制的，正面刻着“流星许愿，心想事成”，字迹娟秀，正是婷婷的字。
家乐的目光一下就被那个奖杯抓住了，脚步顿在原地。他想起嘉琪说的“婷婷姐姐特意磨了奖杯的边，怕你硌手”，想起她说“背面刻了‘乐’字，只有你能看见”，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婷婷走到工作台前，没碰那个奖杯，只是拿起旁边的银片，指尖无意识地着边缘。台灯的光落在她的侧脸上，能看到她眼睫上还挂着的泪珠，没掉下来，像沾了露水的花瓣。
“我不是气你帮她。”她终于开口，声音很小，带着点哽咽，“我是怕……怕你喜欢她，不是喜欢我。”
最后几个字说出来时，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银片上，发出“嗒”的轻响。她赶紧别过脸，想擦，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手腕。
家乐的手很凉，应该是在外面冻了太久，却抓得很轻，怕弄疼她。他往前走了一步，离她很近，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海腥味——她刚才去海边了。“我怎么会喜欢她？”他的声音比刚才沉了些，却更真诚，“从第一次在青屿广场见到你，我就喜欢你了。”
婷婷的肩膀颤了一下，没说话，却也没挣开他的手。
“第一次见你，你穿牛仔外套，背包上挂着星形挂件，递我项链盒子的时候，手指上有淡粉的指甲油，”家乐慢慢说，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你说项链加珍珠更配嘉琪的白裙，还问裙子长度，我当时慌得都忘了回答，只记得你说话的声音，软乎乎的，像棉花糖。”
他顿了顿，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头发，把落在脸颊旁的碎发别到耳后。“后来你帮剧社做道具，熬夜到凌晨，我去送夜宵，看到你粘水钻时，眼睛离得很近，睫毛都在抖；作者“肆叁M”推荐阅读《他和她的双向奔赴日记》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我感冒的时候，你买了药，还熬了生姜红糖水，说‘趁热喝驱寒’；还有上次，你说星星代表陪伴，我就想，以后我的陪伴，只给你一个人。”
这些话他在心里练了很多遍，从在奶茶店等她的时候，到坐在台阶上吹风的时候，每一个字都想了又想，就怕说不清楚，怕她还是误会。
婷婷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却慢慢转过来，看着他。她的眼睛红红的，像小兔子，却亮得很，能看到里面的他。“我还以为……你之前对我冷淡，是因为不想理我了。”她小声说，带着点委屈，“紫铃跟你说话的时候，你笑了，我从来没见过你对我笑成那样。”
“那是因为我怕她摔了，才笑的，想让她别紧张。”家乐赶紧解释，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眼泪，他的指尖很凉，却让婷婷觉得很安心，“之前对你冷淡，是我不对，我不该因为别人的话就怀疑你，就对你敷衍，让你受委屈了。”
他想起紫铃说的“婷婷是不是故意利用你”，心里就后悔得厉害——他怎么会怀疑婷婷？那个连刻奖杯都要磨边、连他喜欢喝三分糖奶茶都记得的女孩，怎么会利用他？
婷婷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工作台的奖杯。家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慢慢走过去，拿起那个奖杯。银制的奖杯很轻，边缘磨得光滑，一点都不硌手，正面的“流星许愿，心想事成”刻得很深，他翻过来，看到背面那个小小的“乐”字，刻得很隐蔽，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个……是你特意给我做的？”他的声音有点发颤，手里的奖杯像是有了温度，暖得他手心发烫。
婷婷走过来，站在他旁边，点头，声音还有点哑：“我想你剧社彩排辛苦，决赛要是拿奖了，这个奖杯就当贺礼……本来想给你惊喜，结果却看到你帮紫铃，我就……”
“对不起，是我破坏了你的惊喜。”家乐打断她，把奖杯小心地放在桌上，然后认真地看着她，“以后不会了，以后我会让你清清楚楚地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不会再让你误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工作室里很静，只有台灯的电流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婷婷看着家乐的眼睛，那里面满是真诚，没有一点敷衍，和之前冷淡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她心里的委屈像被风吹散的雾，慢慢消失了，只剩下满满的暖意。
她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块小小的姜糖，用糖纸包着，是她上次在家乐家庆功会时，觉得好吃，特意买的。“这个给你，”她递过去，“你刚才在外面等了很久，肯定冻着了，吃块糖暖一暖。”
家乐接过姜糖，糖纸是粉色的，和她第一次见面时的指甲油一个颜色。他剥开糖纸，把姜糖放进嘴里，淡淡的姜味混着甜味，从舌尖蔓延到心里，暖得他眼睛都有点湿。
“婷婷，”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喜欢你，不是一时兴起，是认真的。我想以后跟你一起看青屿的日落，一起帮爷爷整理银匠工具，一起做很多很多有意思的事，你……愿意吗？”
婷婷的脸一下就红了，从脸颊到耳根，像染了胭脂。她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过了一会儿，才轻轻点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我愿意。”
台灯的光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叠在一起，像再也分不开的样子。窗外的风还在吹，却不再觉得冷；桌上的星形奖杯闪着光，像一颗落在人间的星星，见证着这场迟到却真诚的心意。
误会解开的夜晚，没有轰轰烈烈的告白，却有细水长流的温柔——就像他们的感情，从第一次在青屿广场的偶遇，到一起熬夜做申诉材料，再到现在的心意相通，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很真。
家乐看着婷婷泛红的脸颊，忍不住笑了，是那种从心里溢出来的笑，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真切。他想，以后再也不会让她一个人难过，再也不会让她误会，要把所有的温柔都给她，像星星一样，一首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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