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工作室，把工作台分成明暗两半。婷婷跪坐在小凳子上，手里攥着一本淡蓝色的作品集，指尖把封面边缘捏得发皱。作品集里夹着爷爷的旧照片——照片上的爷爷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一枚刚做好的星形银饰，笑容皱成了满脸的褶子。她翻到最后一页，是自己画的珐琅星形设计图，铅笔线条被她反复描过，有些地方都晕开了。
“哗啦——”门外传来自行车刹车的声音，婷婷猛地抬头，看向门口。果然，家乐推着自行车走进来，车筐里放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装着两瓶青柠汽水和一袋薄荷糖——都是她上次说“面试紧张时想含的”。
“练得怎么样了？”家乐把汽水放在工作台上，瓶身还带着便利店的凉气，在台面上印出一小圈湿痕。他弯腰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封面是手绘的星星图案，“我昨晚想了几个面试官可能会问的问题，记在这了，咱们今天就按正式面试来，我当面试官，你当考生，怎么样？”
婷婷点点头，却没立刻站起来，只是把作品集抱在怀里，眼睛盯着台面上的银片——那是昨天没刻完的星形，边角还带着毛刺。“我……我刚才自己练了一遍，被问到‘设计理念’的时候，我半天说不出来，就只会说‘我喜欢星星’，肯定不行。”
家乐在她对面坐下，把笔记本摊开，里面的字迹很工整，每个问题后面还画了小括号，写着“提示：结合爷爷/青屿/手工”。他指着第一个问题“为什么选择我们学院的珐琅专业”，轻声说：“咱们先从这个开始，你别慌，就跟我聊天似的，想说什么说什么。”
婷婷深吸一口气，挺首后背，却还是忍不住捏了捏衣角：“因为……你们学院的珐琅专业很有名，老师也厉害，我想学好了，回来做更好的银饰。”说完，她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是不是太普通了？”
家乐没立刻说“不对”，而是拿起她的作品集，翻到夹着爷爷照片的那一页：“你忘了？上次我们一起整理爷爷的手稿，你说‘爷爷的银饰没有珐琅，我想加上，让星星更亮’，这句话多好啊，比‘有名’‘厉害’更实在。你再试试，把爷爷的事加进去。”
婷婷抬头看他，眼里有点亮。她咬了咬嘴唇，重新开口：“我爷爷是个银匠，做了一辈子星形银饰，他总说‘星星要暖，才对得起戴它的人’。我小时候总在他旁边看，看着银片变成星星，却总觉得少点什么。后来我知道珐琅能上颜色，像青屿的日落那样，我就想，要是爷爷的星星能有颜色，他肯定很高兴。你们学院的珐琅专业，能教我怎么把温暖的颜色涂在银饰上，所以我想来。”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不抖了，甚至还笑了一下，眼睛看向作品集里的爷爷照片。家乐放下笔记本，伸手给她比了个“OK”：“你看，这样就好！有故事，有感情，面试官肯定记得住。再来下一个，‘你的设计和其他考生比，优势在哪？’”
这次婷婷没犹豫，却皱了皱眉：“我怕他们觉得我的设计太‘小’了，都是星星、海浪这些小物件，不像别人的设计那么‘大气’。”她拿起桌上的星形银片，指尖摸过毛刺，“上次林晓说，我的设计‘像邻居阿姨做的手工，不够专业’。”
家乐拿过银片，放在手里翻了翻，想起上次店铺被举报时，老客户说“婷婷的银饰戴在身上，像有人惦记着你”。他把银片递给婷婷，认真地说：“专业不是看‘大不大气’，是看‘有没有心’。你还记得嘉琪时装比赛吗？她戴你做的项链，评委说‘这个配饰有温度’，这就是你的优势啊。你跟面试官说，你的设计是给‘需要陪伴’的人做的，每颗星星都有故事，比如给嘉琪刻‘琪’字，给邻居爷爷做刻名字的胸针，这比那些‘大气’的设计更特别。”
婷婷看着手里的银片，突然想起上次陪家乐排《流星许愿》，她做的带灯珠的挂件，在暗场里像星星一样闪，演员说“戴着它，好像真的能许愿”。她笑了，把银片放在作品集上：“我知道了！我可以说，我的设计不是‘物件’，是‘陪伴’，就像爷爷的银饰那样，能让人想起心里的人。”
“对喽！”家乐笑着递过一瓶青柠汽水，“奖励你的，喝一口，咱们继续。”
婷婷拧开汽水，气泡“滋滋”地冒出来，青柠的香味飘在空气里。她喝了一口，凉气顺着喉咙下去，心里的紧张少了大半。家乐翻到下一个问题“如果你的设计被质疑不实用，你会怎么回应”，刚想开口，婷婷就抢着说：“我会拿上次做的流星挂件举例！当时你说‘加小夹子，方便演员戴’，我就加了，后来演员说‘不勾衣服，还能当钥匙扣’。实用不是说要多复杂，是要让人用着舒服，我的设计会兼顾好看和好用，就像爷爷做的银饰，能戴十几年都不坏。”
家乐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可以啊！你现在比刚才顺多了，也不紧张了。”他看了看窗外，太阳己经开始西斜，把天空染成了淡橙色，“要不咱们歇会儿，我去买晚饭，吃完再练？你想吃西街的馄饨，还是上次那家鱼丸？”
“馄饨吧！”婷婷立刻回答，眼睛亮了亮，“要加蛋丝的，上次你说‘老板的蛋丝是手工切的’，我还没尝过。”
“没问题！”家乐站起来，拿起钱包，“你在这等着，我快去快回，顺便给你买块青柠蛋糕，当饭后甜点。”
他走后，婷婷坐在工作台前，拿起笔记本翻了翻。家乐的字迹里夹着一些小涂鸦，比如在“设计理念”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星星，在“优势”旁边画了个笑脸，还有一页的角落，写着“婷婷加油”，后面画了个爱心。她看着这些涂鸦，忍不住笑了，手指轻轻摸过“婷婷加油”那几个字，心里暖暖的。
她重新拿起作品集，翻到珐琅设计图那一页，这次没再反复描线条，而是在旁边写了一行小字：“给爷爷的星星，加青屿的日落色。”写完，她抬头看向窗外，夕阳正落在远处的海面上，像一块融化的金子，和她设计图里的颜色一模一样。
大概半小时后，家乐提着馄饨和蛋糕回来，还带了一个小小的保温袋，里面装着热好的牛奶。“老板说蛋丝今天特别多，给你多加了两勺。”他把馄饨放在桌上，打开保温袋，“牛奶是热的，你先喝一口，别凉着。”
婷婷接过牛奶，温热的杯子暖了手心。她喝了一口，抬头看向家乐，突然说：“家乐，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肯定还在对着作品集哭呢。”
“谢什么呀！”家乐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咱们不是说好一起面对的吗？你面试，我肯定要帮你。”他打开蛋糕盒，青柠的香味飘出来，“快吃吧，吃完咱们继续练，争取今天把所有问题都练熟。”
两人吃完晚饭，天色己经暗了下来。家乐把台灯调亮，灯光落在工作台上，刚好照亮婷婷的作品集和他的笔记本。这次模拟，婷婷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紧张，不管被问到“未来规划”还是“遇到困难怎么解决”，她都能结合自己的经历，说得条理清晰，还带着自己的温度。
比如被问到“未来想做什么”，她笑着说：“我想在青屿开一家小工作室，一半放爷爷的老工具，一半放我的珐琅材料，做带故事的银饰。要是家乐的剧社需要道具，我就帮他做，就像上次的流星挂件那样，让戏剧里也有星星的温暖。”
家乐看着她，眼睛里满是骄傲。他突然觉得，婷婷其实一首都很优秀，只是太容易不自信，需要有人推她一把。而他愿意做那个推她的人，不管是面试，还是未来的每一天。
练到晚上九点多，婷婷终于把所有问题都练了一遍，甚至还能举一反三，自己想出面试官可能会问的延伸问题。她合上作品集，伸了个懒腰，看向窗外：“呀，今天的星星好亮啊！”
家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天空中真的有几颗星星在闪，像她设计的银饰那样。他走过去，坐在她旁边，轻声说：“明天面试，你就像今天这样，把你的故事说给面试官听，肯定没问题。”
婷婷点点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手里还攥着那个星形银片。“有你在，我一点都不怕了。”她轻声说，声音里满是依赖，“等我面试通过了，咱们再去海边看日落，好不好？”
“好！”家乐紧紧握住她的手，“不仅看日落，还要去吃你想吃的那家海鲜面，庆祝你面试通过。”
窗外的星星越来越亮，台灯的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也落在工作台上的作品集和笔记本上。婷婷看着手里的银片，突然觉得，明天的面试不是一场考试，而是一次分享——分享她的爷爷，她的星星，还有她对银饰的热爱。而有家乐在，她什么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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