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策要变的风声，像柳絮似的，在弄堂里飘来飘去，抓不住实锤，但又挠得人心痒痒。
沈玉兰还是那副“别抱希望”的样子，但刘光福眼尖，发现她翻看旧相册的次数多了，有时还会对着窗户发呆，眼神飘得老远。
苏明哲则更沉默了，烟抽得比平时凶，眉头拧成的疙瘩就没解开过。他像是在跟什么较劲，又像是在权衡天大的风险。
苏晚晴把母亲的担忧和哥哥的挣扎都看在眼里，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她私下里跟刘光福说：“光福，那些话……听听就算了，别当真。咱家经不起折腾了。”
刘光福拉着她的手，语气却不像她那么悲观：“媳妇儿，俺知道怕。但怕解决不了问题。俺琢磨着，这风既然吹起来了，咱就不能光捂着耳朵。得听听风向，看看能不能借上点力。”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你看妈，嘴上说不想，心里能不想吗？那相册都快摸出包浆了。还有大哥，他比谁都精，他要觉得一点门没有，早就不搭理那些传言了。他现在这样，说明心里也活动了。”
苏晚晴叹了口气：“可是……能怎么做呢？成分摆在那里，一动就是错。”
“俺没说现在就去敲锣打鼓要东西。”刘光福眼睛里闪着光，“咱可以……先摸摸底，探探路。不声张，就咱自家人知道。”
这天晚上，趁着苏晚晴陪母亲睡下了，刘光福在地铺上翻了个身，对着床上显然也没睡着的苏明哲，轻声开了口：
“大哥，睡没？”
苏明哲含糊地“嗯”了一声。
刘光福坐起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看着苏明哲的轮廓：“俺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苏明哲言简意赅。
“俺寻思着，”刘光福组织着语言，“关于那……退还东西的风声，咱不能干等着。万一……俺是说万一，真有点希望，咱啥准备没有，不是抓瞎吗？”
苏明哲没吭声，算是默许他继续说。
“俺觉得，咱是不是……可以先悄摸地，把以前的事儿，捋一捋？”刘光福声音压得更低，“比如，当年到底收了哪些东西？有没有清单或者凭据？哪怕是个大概数？还有，咱家现在这房子，当初是咋定的性？是彻底没收了，还是算……暂时借用？”
他这些问题，像小锤子，一下下敲在苏明哲心上。
苏明哲沉默了很久，久到刘光福以为他睡着了。
就在刘光福准备放弃躺下的时候，苏明哲突然开口了，声音沙哑：
“清单……早就没了，烧了。凭据……谁还敢留那个？房子……当初说是‘经租’，后来就稀里糊涂成了现在这样。”
“经租？”刘光福捕捉到这个关键词，“那就是说，理论上，这房子产权可能还有点说法？”
“有个屁说法！”苏明哲语气突然激动起来，又强行压低，“这么多年了，谁认？你去问，就是找不自在！”
“俺不去问！”刘光福赶紧表明态度，“俺就是琢磨这个理儿。既然当初是‘经租’，不是没收，那理论上就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现在风声变了，说不定……就有那较真的人，翻出老黄历来呢？”
他顿了顿，抛出更大胆的想法：“大哥，你再想想，当年咱家……除了明面上的厂子和房子，还有没有别的……不那么扎眼的东西？比如，存在哪个银行户头里忘了取的小钱？或者，委托给哪个靠得住的朋友保管的物件？不一定值大钱，就是个由头？”
刘光福这话，有点捅破窗户纸的意思了。他在暗示那些可能存在的、被藏起来的“底子”。
苏明哲猛地坐了起来，在黑暗里盯着刘光福，呼吸有点重。刘光福能感觉到他目光里的审视和警惕。
“刘光福，”苏明哲连名带姓叫他，语气严肃，“你打听这些，想干什么？”
刘光福迎着他的目光，毫不躲闪：“大哥，俺不想干啥。俺就想让妈晚年能住得宽敞点，让晚晴不用再为成分提心吊胆。俺是你妹夫，是这家里的一份子。有啥风险，俺跟你一起扛。”
他这话说得诚恳，带着一股光棍劲儿。
苏明哲又沉默了。黑暗中，只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好半天，他才重新躺下，背对着刘光福，闷闷地扔下一句：“睡觉。这事……等我想想。”
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答复，但刘光福心里反而踏实了点。没首接拒绝，就是有门儿！
接下来几天，苏明哲明显更忙了，早出晚归，有时回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刘光福不问，只默默地把家里照顾好。
沈玉兰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有次晚饭时，看着儿子疲惫的脸，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给他多夹了一筷子菜。
这天，苏明哲回来得特别晚，但眼神里却带着一种久违的、压抑的兴奋。他把刘光福叫到阁楼上，关好门。
“我托人打听了，”苏明哲点上一支烟，声音压得极低，“现在上面……确实有这方面的讨论。主要是针对那些……当初处理方式可能有点粗线条的，或者留有‘尾巴’的个案。像‘经租’房这种，属于模糊地带，有人提出来要‘研究’。”
刘光福心里一喜：“有门！”
“别高兴太早！”苏明哲泼冷水，“‘研究’俩字，猴年马月去了。而且，就算真研究，也得有人去提，去申请，去磨！谁去？怎么提？提不好，就是引火烧身！”
“那也得试试啊！”刘光福眼巴巴地看着他，“大哥，你认识的人多，有没有……能在边上帮着说句话的？不用明着来，就敲敲边鼓？”
苏明哲深吸一口烟，吐出浓浓的烟雾：“人……倒是有两个老关系，以前受过爸恩惠的，现在……位置不高，但能递上话。可这人情，用一次少一次。”
“能用上就行！”刘光福赶紧说，“咱不求一下子办成，就先把名号报上去，挂个号！表明咱有这事！万一政策真落地，咱不就是头一批？”
苏明哲看着刘光福，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妹夫。这小子，看着憨，心里门儿清，胆子也大。
“光福，”苏明哲掐灭烟头，语气郑重，“这事，风险不小。成了，可能有点好处；不成，可能惹一身骚。甚至可能把晚晴也牵连进去。你确定要掺和？”
刘光福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大哥，俺娶晚晴那天就说了，有啥事俺扛着！为了妈，为了晚晴，为了这个家，这点风险算个球！你就说咋干吧！俺听你指挥！”
苏明哲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那我这几天就去走动走动。先从最不起眼的……这房子的‘经租’性质入手，试探一下口风。你这边，稳住家里，特别是妈，别让她看出什么，跟着担心。”
“没问题！”刘光福一口答应。
兄弟俩在狭小的阁楼上，达成了第一次真正的战略同盟。
一个大胆的、在不久前还被视为痴心妄想的计划，开始悄然启动。目标，就是为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寻回一点点本该属于他们的东西。
刘光福知道，这条路很难，很险。但他更知道，机会就像贼，你不抓住，它就溜走了。
为了媳妇儿，为了这个刚刚温暖起来的家，他愿意去搏一把。
作者“东寒国的九头雉鸡精”推荐阅读《重生成四合院里的街溜子》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68R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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