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城市霓虹透过防弹玻璃，在房间地板上投下模糊而冰冷的光斑。
林寒站在客厅中央，西周是初步改造完成的避难所雏形。厚重的寂静包裹着他，与窗外遥远的车流声形成两个泾渭分明的世界。
他看了一眼手机。晚上十一点。
时间差不多了。
他没有走门。那扇厚重的防爆门一旦开启，动静难免会引起某些尚未睡着的邻居的注意。
他走到阳台。老旧的居民楼阳台并没有完全封闭，彼此之间只有一道不算太高的隔断。对于经历过末世求生、身体素质在生死间被锤炼过的他来说，这算不上障碍。
身形利落地翻过隔断，悄无声息地落到隔壁空置许久的阳台，再从那里的楼梯口下去，整个过程轻巧得如同夜行的猫科动物，没有惊动任何人。
半小时后，他出现在城市边缘一个废弃的物流仓库区。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机油的味道。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他拐进一个堆满废弃集装箱的角落。
一个穿着皮夹克、身材干瘦，眼神却像鹰隼一样锐利的中年男人早己等在那里，脚下放着一个沉重的长条帆布包和一个稍小些的金属箱。正是老王，一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军火贩子，前世林寒在一次搜寻物资时偶然救过他一命，才搭上这条线。
“东西带来了？”林寒开门见山。
老王没废话，踢了踢脚下的帆布包，拉链拉开一角。月光下，冰冷的金属光泽流淌出来。几把保养得极好的军用弩，旁边还有十几盒闪着寒光的特种箭矢，三棱放血槽的设计透着狰狞的杀意。
他又打开那个金属箱。里面是两把黝黑的手枪，几个压满子弹的弹夹，以及黄澄澄的散装子弹，旁边甚至还有几枚军绿色的进攻型手雷。
“你要的大家伙暂时搞不到，动静太大。这些是目前能弄到最好的。”老王声音沙哑，“弩是静音的，适合你‘防身’。狗腿砍刀，瑞士军刀，都是好东西。钱呢？”
林寒将一个沉甸甸的黑包丢过去。老王接过，掂量了一下，甚至没打开细看，只是咧开嘴笑了笑：“痛快。下次还有这种好买卖，记得找我。”
他收起包，转身迅速消失在集装箱的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寒蹲下身，手指拂过冰冷的弩身和粗糙的枪柄，一种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感觉传遍全身。这才是末世里最真实的语言。
意识微动，地上的帆布包和金属箱瞬间消失，落入空间里专门开辟的“武器区”，与那些物资泾渭分明地隔开。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原地静静站了一会儿，享受着这片废弃之地的绝对寂静。这里没有邻居好奇的目光，没有苏清雪鄙夷的审视，只有他和他的武器，以及即将到来的时代。
回去时，他依旧选择了翻墙。
稳稳落回自家阳台时，他眼神骤然一凛。
阳台角落里，那两个巨大的工业级丙烷罐旁边，似乎有微弱的响动。
不是老鼠。更像是……呼吸声？
他悄无声息地摸出刚刚到手的一把军用匕首，身体贴着墙壁，缓缓靠近。
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他看到罐体后面，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男孩，穿着脏兮兮的睡衣，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玩具熊，正睁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看着他，身体因为寒冷和害怕微微发抖。
“你是谁？”林寒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冰冷。
小男孩被他突然出现吓得一哆嗦，往后缩了缩，差点撞到燃气罐，声音带着哭腔：“我…我叫豆豆…住楼下…我听到上面老是咚咚响，还有好多叔叔抬东西…我害怕，就从阳台爬上来了…”
林寒眉头紧锁。这小鬼，居然能从楼下爬上来？
他看了一眼孩子冻得发青的嘴唇和单薄的睡衣，沉默了一下。
末世里，妇孺往往最先被淘汰。心软是最大的奢侈。
但……现在还不是末世。
他收起匕首，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你不怕我是坏人？”
豆豆怯生生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阳台角落里堆放着的几箱还没来得及收进空间的压缩饼干和罐头，小声说：“你…你有好多吃的…我妈妈说，有这么多吃的的人，不一定是坏人…”
孩子的逻辑简单而首接。
林寒哑然。
他走到那堆箱子旁，拿出一盒牛奶和一包独立包装的巧克力棒，扔给小男孩。
“吃完赶紧下去，从哪里爬来的，就从哪里爬回去。别跟任何人说你来过这里，见过我，还有这些吃的。”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否则，以后就没得吃了。”
豆豆手忙脚乱地接住，眼睛瞬间亮了，拼命点头，撕开包装狼吞虎咽起来，含糊不清地保证：“嗯！我…我不说！谢谢哥哥！”
很快，他吃完东西，又小心翼翼地把包装纸塞进口袋，这才笨拙地、颤颤巍巍地顺着阳台外的管道爬了下去。
林寒站在阳台边，冷漠地看着那小小的身影安全落地，窜回楼下那个亮着微弱灯光的窗户，这才收回目光。
一个小插曲。
他回到屋内，反锁了阳台门。
接下来的两天，林寒没有再大规模接收货物。
但他并没有闲着。白天，他深居简出，继续用空间的能力，零敲碎打地从附近不同的超市、便利店补充易消耗品和新鲜蔬果。晚上，则利用空间的绝对静止环境，保养弩箭，拆卸组装枪械，重新熟悉这些老伙计的手感。
然而，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却开始以他的出租屋为中心，悄无声息地在邻里间扩散。
那扇终日紧闭的防爆门，阳台上偶尔可见的巨型罐体轮廓，以及林寒偶尔出门时那双冰冷得不像活人的眼睛，都成了流言滋生的温床。
“302那小子，绝对不正常！我昨天好像闻到他家有柴油味！” “他是不是在策划什么大事？恐怖袭击？” “听说他买空了附近小超市的电池和打火机…” “我孙子说…他阳台上堆满了罐头，像座小山…”豆豆显然没能完全守住秘密，孩子的只言片语反而增加了传言的可信度。
就连苏清雪，也在一次下班回来时，在楼道里被几个大妈拉住，神秘兮兮地告诫她：“清雪啊，你长得漂亮，离302那个怪人远点！他这里肯定有问题！”大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苏清雪看着那扇冰冷的铁门，想起林寒之前的话和那双毫无波动的眼睛，心底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寒意，第一次没有反驳，只是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笼罩了这栋普通的居民楼。
林寒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种变化。
他站在猫眼后，冷漠地看着邻居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然后又快速散开，看着他们投向自家门口那畏惧又厌恶的眼神。
很好。
恐惧，有时候比友善更有用。
他转身走回客厅，拿起一支笔，在墙上的日历又划掉一天。
距离寒潮降临，还有二十三天。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
夕阳正给城市镶上一道金边，温暖而祥和。
但他知道，这片温暖，正在以秒为单位，飞速流逝。
而他磨砺己久的獠牙，己悄然对准了即将到来的、冰封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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