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被一阵急促而威严的敲门声打破。
不是邻居那种试探性的叩击，也不是送货员礼貌的招呼，而是带着某种程式化的力量感，“咚咚咚”地砸在那扇厚重的防爆门上，在相对安静的下午显得格外刺耳。
林寒正在空间内清点归类药品，闻声意识立刻退出。他没有立刻开门，而是无声地移动到猫眼前。
门外站着两个人。
一个穿着挺括的警察制服，肩章显示级别不低，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如鹰，正打量着这扇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铁门。
另一个则穿着深色的行政夹克，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气质沉稳，看起来像是街道或者区里的干部。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他闹出的动静，不可能不引起官方的注意。
林寒神色不变，深吸一口气，脸上迅速调整出一种带着些许紧张和局促的年轻人表情，然后才打开了门。
“你好，我们是区公安局和街道办的。”警察率先开口，亮出了证件，目光如实质般扫过林寒的脸，又试图看向他身后，“有些情况想向你了解一下。”
“请…请进。”林寒让开身位，语气显得有些忐忑。
两人走进屋内。他们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被屋内的景象吸引了。
加厚处理的墙体，明显异于常规格局的防弹窗户，角落里那台安静但体积不小的静音柴油发电机，以及阳台门口若隐若现的巨型燃气罐轮廓……这一切都让这间普通的出租屋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违和感和压迫感。
街道干部皱紧了眉头，警察的眼神则更加锐利了几分。
“林寒同学是吧？”干部打开公文包，拿出一个笔记本，“我们接到不少居民反映，你这里近期在进行大规模施工，安装了一些…嗯…特殊的设施，还存放了大量物资，包括易燃易爆的燃气罐。能解释一下这是在做什么吗？是否存在安全隐患？”
林寒搓了搓手，露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又带着点狂热的表情：“警察叔叔，领导，你们别误会。我…我是在做一个社会实验，嗯…关于极端环境下人类生存能力的课题研究！我是学社会学的，这是我的毕业论文项目！”
他语速加快，显得既认真又有点书呆子的固执：“这些门窗是为了模拟绝对隔绝环境，发电机和燃气罐是确保能源自给自足，那些物资是研究样本！绝对没有安全隐患，我都用的最高标准的设备和安全规范！你看，灭火器我都准备了西个！”他指了指墙角并排放着的几个崭新灭火器。
警察和干部对视了一眼，显然对这个牵强的“毕业论文”说法充满怀疑。
“毕业论文？”警察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需要用到防爆门和工业丙烷罐？需要囤积足以支撑一个小型超市的物资？林同学，你的行为己经严重扰民，并且涉嫌违反消防安全管理条例，甚至可能涉及其他问题。我们需要你立刻停止这些危险且异常的活动，拆除违规设施，妥善处理危险品。”
他的语气严厉起来：“否则，我们将依法采取强制措施。这不是在跟你商量。”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D1N6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林寒脸上的“忐忑”和“狂热”慢慢收敛起来。
他知道，单纯的搪塞己经没用。对方是带着命令和压力来的。
他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挣扎什么，然后缓缓抬起头，眼神不再是刚才的局促，而是透出一种异常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他忽然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什么听见一样：“如果…我说我不是在做实验呢？”
警察和干部眉头同时一皱。
“如果我告诉你们，很快，非常快，这一切…暖气、电力、超市里满满的食物、自来水…所有我们习以为常的东西，都会消失呢？”
他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笃定。
“到时候，这扇你们要求我拆掉的门，可能会是无数人用命都想换来的屏障。这一罐你们认为危险的燃气，可能能救活一家人。我囤积的不是物资，是活下去的机会。”
他目光扫过两位来访者身上笔挺的制服和夹克：“你们身上的这身衣服，代表着秩序和规则。但很快，规则会改变。最原始的规则——活下去，会成为唯一。”
警察和干部脸上的严肃逐渐被一种惊愕和荒谬感取代。他们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感觉他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林同学，你…”街道干部试图说些什么。
林寒却打断了他，语气重新变得“正常”起来，甚至还笑了笑：“开个玩笑，缓解下气氛。领导放心，毕业论文的数据采集阶段马上就结束了，结束后我一定立刻恢复原样，消除所有隐患！绝对不给政府添麻烦！”
他话锋转得飞快，仿佛刚才那番骇人听闻的言论只是信口胡诌。
警察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破绽，但林寒的眼神坦然无比。
僵持了几秒。
警察最终沉声道：“一个月。我们给你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我们必须看到这里恢复原状，所有危险物品清理干净。否则，后果自负。”
这不是商量，是最后通牒。
“一定一定！谢谢领导理解！”林寒连连点头，态度诚恳。
送走两位不速之客，关上厚重的门扉。
林寒脸上所有的表情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淡漠。
一个月？
他走到墙边，看着日历。
距离寒潮降临，还有二十一天。
根本不需要一个月。
他拿出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是几条刚刚弹出的新闻推送：
【极地寒流异常活跃，气象专家称今冬可能偏冷】 【多地频发小规模不明原因停电，电网公司称正全力检修】 【海外某研究所称检测到大气环流微弱异常，原因未知】
愚蠢。
他放下手机。
警告己经发出。信不信，由他们。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扇门上。
它隔绝的，从来不只是噪音和窥探。
更是一个即将到来的、冰冷而绝望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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