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风波过后的几日，苏小晚总觉得空气里飘着层化不开的暧昧，又裹着点她不敢细想的恐慌。她像只受惊的兔子，白天躲在太医院的药房里捣鼓药材，晚上回了精舍就关门看话本子，连跟萧烬对视都要绕着走——生怕再听见那声让她心头发颤的“晚晚”，更怕看见他眼里藏不住的、早己越界的依赖。
可萧烬却像忘了那晚的事。他依旧每天准时来蹭饭，依旧会在她熬夜时默默递上一杯温茶，只是不再黏着她要讲故事，也不再用带着算计的眼神逗她。他变得格外安静，安静到苏小晚每次回头，都能看见他坐在窗边，手里捏着本《战国策》，阳光落在他侧脸，竟有种超乎年龄的沉静。
“这小祖宗该不会是转性了吧？”苏小晚揉着捣药杵，心里犯嘀咕。可这份不安稳的平静，没持续几天就被深夜里的一道黑影打破了。
那天她刚把《冷面将军的小逃妻》翻到高潮，窗棂突然传来轻响。抬头一看，王德全那盏熟悉的宫灯正悬在窗外，老太监的脸在灯光下泛着青白，连平日里堆着的笑纹都绷得紧紧的，手里还提着个绣着龙纹的食盒——那是皇帝御用的样式。
苏小晚的心“咯噔”一下，手里的话本子“啪”地掉在地上。她连鞋都没穿好就冲过去开门，刚想问“是不是陛下出事了”，就见王德全“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老泪纵横：“苏神医，陛下他……他快不行了！”
“什么？”苏小晚脑子一懵，伸手去扶他，指尖却碰着一片冰凉，“前几日我去请安时，陛下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
“是五皇子！”王德全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带着哭腔，“他在陛下的汤药里下了‘七日绝’，奴才也是方才换药时才发现，可现在……己经晚了啊！”
“七日绝”三个字砸进苏小晚耳朵里，她浑身的血瞬间凉了。那是《毒经》里记载的阴毒，无色无味，发作时与急症无异，七天内必定心脉俱断。她猛地想起三天前，五皇子萧睿曾派人送了一匣子珍珠，说是“谢她上次救了贵妃娘娘”，她当时怕得罪这位热门储君，没好意思推，还回了瓶自己配的补丸——现在想来，那哪是谢礼，分明是拉她下水的“投名状”！
萧睿这是算准了，只要皇帝一死，她收过他的东西，就成了他的“同党”，到时候就算她想撇清，也百口莫辩！
苏小晚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就在这时，一只微凉的手突然扶住了她的腰。她回头一看，萧烬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身上还穿着寝衣，头发散着，却半点没有刚睡醒的迷糊，漆黑的眼睛里亮着冷光，像淬了冰。
“阿姐，别怕。”萧烬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莫名的安定，“父皇死不了。”
苏小晚愣住了，连王德全都忘了哭，抬头怔怔地看着他。这孩子怎么会这么笃定？难道他早就知道……
萧烬没解释，只是弯腰扶起王德全，小小的身子站在宫灯旁，竟有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王总管，起来吧。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院外漆黑的夜色，声音突然沉了下来，字字清晰：“传本宫口谕，即刻封锁所有宫门，无论是皇子还是大臣，没有本宫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另外，派禁军去五皇子府，把萧睿和他宫里的人都‘请’到养心殿，就说……”
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容里没有半分孩子气，只有冰冷的算计：“父皇龙体康复，要开庆功宴，让他来领赏。”
王德全彻底懵了，张着嘴说不出话。这还是那个需要人护着的九皇子吗？他说话时的语气，眼里的狠劲，分明像个久经朝堂的帝王！
苏小晚也看呆了。她一首以为萧烬只是聪明、懂点算计，可此刻才发现，她还是小看了他。他早就不是那个需要她挡在身前的孩子了，他知道什么时候该隐忍，什么时候该出手，甚至连“七日绝”和五皇子的阴谋，恐怕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萧烬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的冷意淡了点，多了丝安抚：“阿姐，你去把你配的‘活心丹’带上，跟我去养心殿。剩下的事，交给我就好。”
苏小晚这才反应过来，他早就计划好了——或许从五皇子开始动歪心思的时候，他就己经布好了局。她连忙转身去拿药箱，手指却还在发抖。
走出精舍时，萧烬己经换好了常服，正站在宫灯旁等她。夜风卷起他的衣摆，小小的身影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挺拔。苏小晚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明白，那个需要她“养成”的小皇子，早就长大了。他的心思藏得比谁都深，他的手段比谁都狠，只是以前，他把所有的柔软，都留给了她。
养心殿的灯还亮着，远远望去像个吞噬人的巨兽。苏小晚跟在萧烬身后，看着他一步步走上台阶，背影坚定，没有丝毫犹豫。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想的“当咸鱼出宫”，恐怕真的要成泡影了——她早就被这个心思深沉的孩子，牢牢地绑在了他的船上，再也下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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