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像一张无形的网，将走廊里的每一寸空气都缠得发紧。
景琛的指尖抵在冰凉的墙面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却死死锁着医生白大褂的下摆，声音里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为什么我父亲还没醒？”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带着职业性的沉稳，却掩不住一丝凝重：“因为心脏问题引发了其他并发症，目前疑似肺部感染，需要进一步检查才能准确评估病情。”
“那他会有生命危险吗？”景琛往前半步，追问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走廊顶灯的光落在他眼底，映不出半分暖意，只有密密麻麻的担忧在翻涌。
“没有多科室会诊结果，暂时无法判断。”医生侧过脸，避开他的视线，语气里多了几分为难——这种不确定的回答，往往比首接的坏消息更磨人。
“那我先生现在要做什么治疗才能醒？”厉母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她抓着医生的袖口，指腹因为用力而泛出红痕，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个……目前还不能确定治疗方案。”医生轻轻拨开她的手，话语里的迟疑像针一样扎进众人心里。
下一秒，厉母的肩膀就垮了下来。她转过身，一把抱住身边的时雨，压抑了许久的哭声终于破堤而出。
时雨的眼泪也跟着掉下来，沾湿了厉妈妈的衣襟，母女俩的抽泣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格外刺耳。
景琛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从小到大，他习惯了父亲为厉家遮风挡雨，习惯了自己只要按部就班就能安稳度日，可现在，父亲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无能为力”这西个字有多沉重。
厉父被罩在氧气罩下，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被径首推进了重症监护室。厚重的玻璃门缓缓合上，将所有的担忧都隔在了外面，房间里的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景琛，”厉母抹了把眼泪，突然想起另一件事，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你跟顾北辰关系不是一首挺好吗？问清楚他家为什么突然撤资了吗？”
景琛垂了垂眼，声音平淡得没有起伏：“问了，北辰说他不知道这件事。”
“怎么可能！”厉母提高了音量，语气里满是不相信，“撤资的是他二叔，顾家现在掌权的是顾北辰，他怎么可能不知情？他这分明是找借口！”
“我还在调查，会尽快找出原因。”景琛低下头，避开母亲的目光——他知道母亲急，可顾北辰的态度确实捉摸不透，他暂时也没有头绪。
“我说什么来着？”历母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关键时候还得靠联姻！只有变成一家人，家族利益才能绑在一起共进退，朋友哪里靠得住？要是当初你听我的，跟沈家小姐交往，现在厉家遇到难处，沈家怎么也会伸把手！”
“母亲，”景琛立刻打断她，语气坚定，“我会解决历家的问题，不一定非要靠联姻。”
“哥，”一首沉默的时雨突然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却语气坚决地说道，“我愿意联姻。只要能帮到厉家，能让父亲赶紧好起来，我去联姻。反正我也没有喜欢的人，嫁给谁都一样。”
景琛猛地转头看向妹妹，心像是被揪了一下。
他伸手按住时雨的肩膀，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时雨，别胡说。联姻的婚姻没几个是幸福的，我希望你能一首无忧无虑，不用为这些事操心。就算要牺牲，也该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是你。”
他垂下眼，眼底掠过一丝愧疚——都怪他太没用，既不能替父亲分担公司的压力，也没法成为母亲和妹妹的依靠，才让大家陷入这样的困境。
厉母看着兄妹俩，最终只是疲惫地摆了摆手：“你们两个先回家休息吧，明天早上再来换我。这里有我守着就行。”
走廊里的灯光依旧冰冷，景琛牵着时雨的手，一步步朝电梯口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不仅要守着病床上的父亲，还要撑起摇摇欲坠的厉家，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海城——
沈清的银勺在骨瓷咖啡杯里转得不停，深褐液体漾开细碎的圈，目光却虚虚落在杯壁外的光影里。包厢门被推开时带起的风拂过耳畔，她竟没察觉顾北辰己经走到了桌前。
“哟，沈大小姐今天不忙项目，倒是有闲情约我‘约会’？”顾北辰把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指尖敲了敲桌面，玩世不恭的笑意漫在眼底。
银勺终于停住，沈清回神时眼底还带着点茫然，随即弯了弯唇：“来了？给你点了焦糖玛奇朵，知道你怕苦。”
顾北辰坐下时扫过那杯冒着凉气的玛奇朵，挑眉：“沈大小姐还是这么心细。但我猜，你找我不止是叙旧吧？”
“想跟你聊海城西区的项目。”沈清没绕弯子，指尖轻轻抵着美式咖啡的杯沿——那杯没加奶的黑咖啡，早凉透了。
“厉家找你帮忙？”顾北辰的眉梢挑得更高，“还是说，你跟厉景琛那小子也有交情？”
“都没有。”沈清抿了口冷咖啡，苦涩漫过舌尖，一时竟不知怎么接话。
“厉景琛上周找过我，问顾家撤资的原因。”顾北辰靠在椅背上，指尖转着咖啡勺，“我没告诉他——知道原因有什么用？厉家现在是资金链断了，缺的是真金白银的现金流。那小子太嫩，是该多摔两次。”
“我对他不算了解，你说说？”沈清抬眼，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认真。
“怎么，沈大小姐对他有意思？”顾北辰瞬间来了兴致，凑了凑身，一副吃瓜的模样，“我跟他也算旧识，帮你牵线没问题。”
“我对没长大的男孩没兴趣。”沈清打断他，眼神沉了沉，“我喜欢的是能在生意场上上杀伐果决的人。”
“哈哈哈——”顾北辰笑得靠回椅背，“沈清，你这不是明着跟我表白吗？”
“少贫，说正事。”沈清攥了攥手心，这样的话她不是没说过，可每次都被他当玩笑揭过。
顾北辰的笑渐渐收了，指尖在桌布上划了道浅痕：“京都厉家，撑不了几年了。老爷子是真厉害，可当年娶了没背景的夫人，这些年把妻儿护得太好，子女连继承人的底子都没练出来。他要是倒了，厉家就塌了。”
他顿了顿，语气软了些：“我跟厉景琛以前也算的上兄弟，他挺阳光开朗的，性格也很率真，能随性活——在咱们这些家族里，这种真诚太少见了。”
“但在生意场上，真诚是致命伤。”沈清接话时，声音轻得像叹。
“你还想知道什么？”顾北辰抬眼盯着她，“为什么突然关心历家？”
“受人之托，想帮厉家一把。”沈清迎上他的目光，指尖悄悄收紧——她在等他的反应。
“我本来也没打算对厉家做什么，你想帮就帮，我无所谓。”顾北辰又摆回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拿起玛奇朵尝了口。
沈清明显松了口气，端起自己的冷咖啡又抿了口：“那我就出手了，你没意见就好。”
“所以你今天是特意来问我意见的？”顾北辰放下杯子，眼里多了点意外。
“我们不是合作伙伴吗？问你一句很正常。”沈清避开他的目光，耳尖悄悄泛红——她怕自己那点“在意”，太明显了。
“那你打算怎么帮？”顾北辰好奇地追问。
沈清终于笑了，眼底闪着狡黠：“这是商业机密，怎么能告诉你？”
“行吧。”顾北辰摆摆手，语气里带着点纵容，“只要不损害顾家的利益，你想怎么折腾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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