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省,阳城市,一座典型的因煤而兴的北方工业小城。
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煤灰味道。
一辆挂着安南省牌照的黑色桑塔纳,在经过了长达十几个小时的长途跋涉后,终于在第二天的下午风尘仆仆地驶入了这座陌生的城市。
车上陈潜和林涛都显得有些疲惫。
但他们的眼神却异常的明亮和警惕。
“陈镇长,”林涛一边熟练地操控着方向盘,一边看着车窗外那与红岩镇既相似又不同的煤城景象,沉声问道,“我们现在首接去那个叫‘大槐树’的村子吗?”
根据李秀梅打探来的情报。
那位失踪的王家矿业总会计师名叫刘庆和。
他的一个最远的也是最信得过的远房表哥,就在阳城市下辖的一个叫“大槐树”的村子里开了一家私人的小煤窑。
刘庆和十有八九就藏在那里。
“不急。”
陈潜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们是跨省追捕。”他看着林涛,眼神中闪烁着一种猎人般的冷静和狡黠,“虽然我们不是警察。但是我们要比警察更专业也更谨慎。”
“像刘庆和这样的老狐狸,他现在肯定是惊弓之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会让他立刻警觉,然后再次消失。”
“我们不能首接闯进去。那只会打草惊蛇。”
他指着前面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国营招待所说道:“先找个地方住下来。然后我们需要做一点最基础的战前侦察。”
当天晚上,招待所的房间里。
陈潜铺开了一张刚刚从书店买来的阳城市交通地图。
而林涛则在出去转了一圈后,带回来了一堆看似杂乱无章的情报。
“陈镇长,查清楚了。”林涛的声音压得极低,像一个最专业的情报人员,“大槐树村离市区有将近五十公里。路很难走。”
“那个村子几乎家家户户都靠着煤吃饭。民风很彪悍,也非常排外。”
“刘庆和的那个表哥叫赵铁山。在当地是个很有能量的人物。不仅自己开了个煤窑,手底下还养着一帮专门替他看家护院、处理麻烦的打手。据说跟市里和县里的某些领导关系都很好。”
“我们要是贸然以外地人的身份闯进去找人。恐怕连村口都进不去,就会被他的人给‘请’出来。”
陈潜静静地听着,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地敲击着。
林涛带回来的情报印证了他心中最坏的猜测。
刘庆和选择躲在这里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这里就是他的安全屋,一个外人根本无法轻易涉足的独立王国。
“看来,”陈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微笑,“我们得换个身份进去了。”
第二天,清晨。
一辆破旧的、载满煤灰的东风大卡车晃晃悠悠地从阳城市区朝着大槐树村的方向驶去。
车上坐着两个穿着最普通的矿工工作服的男人。
一个是司机。
而另一个坐在副驾驶上的正是陈潜。
至于林涛则早己在天亮之前就利用自己侦察兵的本事,悄无声息地潜入到了大槐树村附近的一座小山坡上,占据了一个可以俯瞰整个村庄的最佳观察点。
两人通过一部老式的对讲机保持着最基本的联系。
陈潜的这个计划很简单,也很冒险。
他要亲自扮演一个前来投靠亲戚的、落魄的外地小煤窑会计。
而他要找的那个亲戚就是大槐树村除了赵铁山之外另一家规模较小的煤窑的老板。
这个信息是他昨天晚上在招待所里,跟一个同样是来阳城跑煤炭生意的司机喝酒聊天时无意中套出来的。
他要的就是利用这两家煤窑之间的竞争关系,来为自己制造一个可以切入进去的缝隙。
当那辆破旧的卡车颠簸着驶入大槐树村的村口时。
果然立刻就有几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围了上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站住!干什么的?!”为首的一个留着黄毛的青年嚣张地拍着车门。
开车的司机是陈潜花高价雇来的本地人。
他按照陈潜教的说辞探出头去,递上一根烟笑着说道:“几位大哥,行个方便。我们是来找刘家窑的刘老板的。我这位兄弟是他的远房亲戚,家里遭了灾,过来投靠他想找口饭吃。”
几个年轻人狐疑地打量着副驾驶上那个看起来文文弱弱、一脸老实巴交的陈潜。
黄毛青年犹豫了一下,还是摆了摆手放行了。
车子缓缓地驶入了村子。
陈潜看似在紧张地看着前方。
但他的眼角余光却早己将整个村子的布局和赵铁山那个规模最大的铁山煤业的位置都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在刘家窑,陈潜成功地见到了那位同样对赵铁山充满怨气的刘老板。
他用自己那无懈可击的演技和随口编造的悲惨身世,很快就博取了对方的同情和信任。
当刘老板听说他竟然还是个会算账的文化人时更是喜出望外。
当场就拍板将他留了下来,让他暂时在自己的账房里当个帮忙的学徒。
夜再次降临。
在刘家窑那间充满刺鼻煤油灯味的简陋账房里。
陈潜终于等到了他要的机会。
他借口上厕所,悄无声息地溜了出来。
然后借着夜色的掩护,像一只最敏捷的狸猫,朝着他白天就己经观察好的铁山煤业的方向潜了过去。
铁山煤业的院子很大,戒备也确实森严。
高高的围墙上甚至还拉着电网。
几条凶悍的大狼狗在院子里来回地巡逻。
但是这一切对于林涛和有着两世记忆的陈潜来说都形同虚设。
在林涛通过对讲机提供的最精准的巡逻路线和时间差的情报指引下。
陈潜轻松地就翻过了围墙,潜入到了那栋亮着灯的二层小楼的后面。
根据情报,刘庆和就被赵铁山藏在这栋小楼的二楼一个最隐秘的房间里。
陈潜像一只壁虎悄无声息地顺着墙外的排水管爬上了二楼的窗台。
他从窗户的缝隙向里望去。
只见房间里灯火通明。
那个他在档案照片上早己看过无数遍的王家矿业总会计师刘庆和,正一个人坐在桌前借着酒劲发着牢骚。
而他的对面坐着的正是这家煤窑的主人赵铁山。
“表哥!你说我这心里憋屈不憋屈!”刘庆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满脸的怨气,“我为他们王家当牛做马了半辈子!脏活累活都是我干!黑锅都是我背!现在一出事就把我像条狗一样踢到你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还跟我说让我‘安心休养’?我呸!他这就是想让我把牢底给他坐穿啊!”
赵铁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行了,老弟。你也别抱怨了。王书记不是也给了你一大笔安家费吗?你就先在我这踏踏实实地待着。等风头过去了再想别的办法。”
“安家费?”刘庆和冷笑一声,“那点钱够干什么的?我告诉你表哥,我手里可还捏着他王长林真正的命根子呢!”
他说着从自己贴身的衣兜里掏出了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本子,在赵铁山的面前晃了晃。
“看到没有?这才是他们王家真正的账本!这些年他送出去的每一笔钱都记在这上面!只要我把这个东西给捅出去……哼哼,别说他王长林了,就是整个赤江县都得跟着他一起完蛋!”
赵铁山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贪婪的光芒。
而窗外,陈潜的心也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那个他苦苦寻找的、能决定一切的证据就在眼前这个小小的本子里!
就在这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喝得酩酊大醉的刘庆和突然感觉肚子一阵翻江倒海。
“不行了,不行了,表哥,我得去趟厕所。”
他说着就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而那个足以引爆一场政治地震的黑账本竟然就那样被他随手扔在了桌子上!
机会!
千载逢难的机会!
陈潜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在刘庆和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门口的那一刻。
他像一只无声的猎豹撬开窗户,闪身进入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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