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山村里的灯火一盏接一盏熄灭，唯独张平家窗口还摇曳着一盏煤油灯的光晕。
她从医疗室慢慢走回家，腿己经觉得有劲了，但走路仍感觉到走不快。医生说过，再休息半个月就可能完全康复。这对张平来说既是安慰也是煎熬——安慰的是身体正在好转，煎熬的是康复的过程太慢，耽误了她太多时间。
简陋的屋子里，张平小心翼翼地点亮油灯，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中学课本，边角己经磨损，书页泛黄，但保存得十分完好。她轻轻抚摸着语文课本的封面，仿佛触摸的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钥匙。
“只要再复习几个月，我一定能考上。”张平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煤油灯的火苗跳跃着，在墙上投下她埋头苦读的身影。小山村夜深了，周围分外静谧，只能偶尔听见远处几声犬吠和翻动书页的沙沙声。张平不知道自己学了几个小时，但仍精神。数学公式、古文诗词、历史事件…...这些知识在她脑中逐渐串联起来，编织成一条通向大学校门的路径。
忽然，敲门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张平心里一颤，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痕迹。难道是常贵？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否定了。常贵知道她晚上要学习，从不会这么晚来打扰。那会是谁呢？
“谁啊？”她试探着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表妹，是我。刘强。”
张平的心沉了下去。刘强是她远房表哥，自从她母亲去世后，就总是以“照顾”为名来纠缠她。村里人都知道他不怀好意，但碍于亲戚关系，也不好过多干涉。
“夜这么深，你有事吗？”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
“你开一下门，我有话跟你说。”刘强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亲昵。
“明天再说吧。”张平握紧了手中的笔，指节有些发白。
“明天我有事，今晚我说完就走。”刘强的语气开始变得不耐烦。
“现在不合适。”张平坚持道，同时眼睛飞快地扫视屋内，寻找可以防身的东西。
“你不开门，我就撞门啦！”刘强的声音突然变得凶狠。
张平的心跳加速。这扇老木门根本经不起撞几下。她迅速思考着对策——如果刘强真撞门，就麻烦了。最好的办法是先稳住他，然后找机会打电话给常贵。村头小卖部有部公用电话，常贵家离那儿不远。
“你等一会儿，我穿好衣服。”张平尽量让声音听起来顺从。
“好，我等你。”刘强的语气缓和下来，但张平能听出其中隐藏的得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平屏住呼吸，悄悄移动到窗边，想看看外面的情况。刘强正站在门前，时不时踱步，显然己经等得不耐烦了。
过了不久，刘强又开始催促：“怎么还不开门？”
就在张平不知所措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你找张平有事吗？”
是常贵！张平几乎要哭出来，那是安心与希望的声响。
刘强显然没料到会有人来，结结巴巴地回答：“常、常贵啊，这么晚你怎么来了？我找表妹有点家事。”
常贵大步走近，煤油灯的光晕勾勒出他结实的身影。“家事？什么家事非得半夜谈？”
张平透过门缝看到，常贵手里拿着一捆书，显然是来找她的。他们之前约定好，常贵会把他高中时的复习资料带给她。
刘强强装镇定：“这是我们家的事，你一个外人管不着吧？”
“张平的事我就管得着。”常贵的声音平静却坚定，“她这几天身体不好，需要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刘强显然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常贵，我劝你别多管闲事。我和表妹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你算什么？”
常贵向前一步，几乎与刘强面对面：“我算她的朋友，她的同村，也是愿意保护她的人。而你现在的行为，不像个亲人该做的。”
张平在门内听着，心跳渐渐平复。她知道常贵不会让刘强得逞。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常贵一首是那个守护她的人——当她跳河的时候，是常贵不顾个人安危跳入河中；当她生病时 ，是常贵用板车拉着她，到几十里以外道医馆。
“常贵，你别以为自己上了几天学就了不起了。”刘强的声音带着恼怒，“我告诉你，张平一个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你以给她送书为幌子接近她，我。难道不知道吗？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张平会嫁给你吗？我作为她的表哥，有义务保护她。”
张平在屋内倒吸一口凉气。她想不到刘强会说出这样的话。难怪常贵不敢接近自己。她心里不由一阵发冷。
“我会像你想的一样？”常贵的声调升高了，“你自己打的主意我不知道吗？张平是要考大学的！你还打扰她。”
刘强嗤笑一声：“考大学？就她？一个躲到山村的丫头？常贵，你别做梦了。我是在保护她。”
“保护她？她的保护不是别人，是她自己！”常贵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再说，张平以前是全年级最优秀的学生，老师都说她一定能考上重点大学。你不能因为自己没出息就拖累别人！”
这句话显然刺痛了刘强，他的声音变得凶狠：“常贵！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再说最后一次，这是我们的家事，你立刻离开！”
“我要是不走呢？”常贵毫不退让。
紧张的气氛在夜色中弥漫。张平深吸一口气，猛地打开了门。
两个男人同时转过头来。刘强脸上闪过一丝惊喜，而常贵则露出担忧的表情。
“表妹，你终于出来了。”刘强想要上前，却被常贵侧身挡住。
“刘强，我不要你 保护，以后不要再打扰我。你听到了吗？”张平愤怒地说，声音出奇地冷静。
刘强有些措手不及，支吾道：“这个…...你妈妈不在了，我作为你的表哥，有义务保护你，我也是为你好。别人接近你是有目的的，某些人二十多岁了，娶不到老婆，想打你主意，你看你父母不在，我自然要为你好。我一个表哥，能害你吗？”
张平首视着他的眼睛：“为我好？那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知道我有什么梦想吗？”
刘强被问住了，半晌才说：“女人家能有什么梦想？相夫教子就是了…...”
“我的梦想是上大学，是当医生，是回到这里帮助那些看不起病的人！”张平的声音在夜空中格外清晰，“我不会放弃我的梦想。请你回去吧。”
刘强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你、你不识好歹！没有我，你妈家那点地谁种？”
常贵上前一步：“地可以租出去，或者我来帮她种。考大学，张平有这个能力，我们不能让她被埋没在这里！”
“你帮助她种？”刘强冷笑一声，“常贵，你别告诉我你在打她主意？张平上大学谁供养她？你家那条件供得起？”
常贵沉默了片刻，然后坚定地说：“我会尽力。即使我不能，我也要尽力帮助张平。她的天赋不应该被浪费。”
这句话让张平心头一热。她知道常贵说这话的分量——常家的条件差，母亲常年卧病在床，父亲指望他多挣点钱。
刘强看看常贵，又看看张平，他狠狠啐了一口：“垃圾，还想出人头地。”
常贵妃。愤怒地说：“谁是垃圾，全村人谁不知道，偷鸡摸狗，破坏别人家庭。”“你不要，血口喷人。”刘强说罢就抄起门边的一根棍子，向常贵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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