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白色走廊仿佛没有尽头，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挥之不去。诊室里的空气凝固了，只有医生平静而职业化的声音在西人间划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所有的检查结果都出来了。”医生推了推眼镜，目光在西人脸上逡巡，“张平的病，或者透析，但也是权宜之计；或者换肾，但一时不会有肾源，最好的办法是你们首系亲属看看谁能够捐献。”
张平的脸瞬间失了血色，手指无意识地揪着病号服的衣角。他才二十几岁，还想上大学大学，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常贵唉声叹气，他是张平的邻居，一个老实巴交的手艺人。他摸出烟想点燃，又在医生不赞同的目光中讪讪放回口袋。常和一一筹莫展地站在角落，他是常贵的大哥哥，眉头锁成了川字。
唯有吴英沉默不语。五十岁的人背脊依然挺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她望着张平苍白的脸，眼神里有某种东西正在凝聚成形。医生最后一句话像锤子敲在她心上：“首系亲属”。
夜深了，病房里只剩下吴英和张平二人。张平终于崩溃，声音哽咽：“姐，我才二十几岁啊...…”
吴英轻轻拍着张平的手，“你说你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妹，他们住在哪里？我去求他们。”“姐，根本不可能的。”“不可能我也要去试试，万一行呢？”
月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切割着她的侧脸。吴英知道，得自己出马。
第二天清晨，吴英起了个大早。
“吴英，你去哪儿？”常和问。他昨晚守了半宿，眼里布满血丝。
“出去办点事。”吴英顿了顿，“医院要是有什么事，马上打我电话。”
吴英除了张平，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去了哪里。她乘公交车穿过大半个城市，按图索骥找到了那个地址。她在社区办事处询问了两个小时，才终于得到一个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吴英的手有些抖。
“喂？”那头的女声刻薄急躁。
“是...…王丽娟吗？”吴英问，声音干涩。
“我是，您哪位？”
“我是吴英。”她说出这个名字，等待着对方的反应。电话那头沉默了，长久的沉默，只有电流的嘶嘶声。“我不认识你，你打错了吧？”
“能不能见一面？”“我们都不认识，有必要见一面吗？”“有人认识你，跟你有密切关系的人。”
咖啡厅里，吴英和王丽娟相对而坐。她己是中年发福的模样，但眉眼间透出的是刻薄，冷酷。
“您想见见张平吗？”吴英开门见山地说。
“她还活着？”王丽娟冷冷地说。
“张平还活着，但她需要您的帮助，您能帮帮她吗？”“我怎么能帮到她？”“张平病了，需要换肾，你不是有两个孩子吗，能不能给张平捐献肾？”“你开玩笑，我的两个孩子都没有成家，而他们的父亲在坐牢。我们孤儿寡母，谁来帮我们？”说罢，王丽娟径首离开了咖啡间。吴英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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