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反复滑动，最终按下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听筒里的嘟嘟声似乎比往常都要漫长，每一声都敲打在她的心坎上。她望着外面零星的路灯，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
“常贵，睡了吗？”她声音干涩，像是许久没有喝过水。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常贵似乎刚从睡梦中被惊醒，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平？咋这个点打电话？你还好吗？”
“我现在很不好。”张平的声音颤抖着，她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却还是漏出了一丝哽咽。
常贵立刻清醒了，电话里传来他坐起身的声响：“怎么啦？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我听着。”
张平闭上眼睛，泪水无声地滑落。她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护住腹部，仿佛这样能保护里面的小生命不受伤害。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我们有什么事情不能说的？我爸……”常贵的声音里透着焦急，“你爸又为难你了？”
张平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我爸……”她停顿了一下，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你爸怎么啦？你快说，我急死了。”常贵催促道。
“我爸……我爸……”张平重复着这两个字，仿佛它们是世界上最沉重的词汇。
“我爸叫我把孩子打掉。”
电话那头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张平仿佛能听到常贵逐渐加重的呼吸声，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她想象着他此刻的表情——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一定写满了震惊和痛苦。
“他什么时候说的？”常贵终于开口，声音出奇地平静。
“今天下午。他来找我，说准备联系医院，下周一就去做手术。”张平靠在树上，身体慢慢滑落，最终坐在地上。
“你怎么想的？”常贵问。
“我不知道，常贵，我真的不知道。”张平把脸埋在膝盖里，“我爸说我还太年轻，首先要完成学业……”
“可我们怎么办？我爸说得对，以后我们连自己的事业都没有，孩子生下来，他的未来在哪里？”张平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常贵沉默了片刻，然后坚定地说：“我明天就去找你爸谈。”
“没用的，他己经决定了，我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你知道我爸的脾气，他认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那就让他连我一起决定！”常贵提高了声音，“这孩子也是我的，他不能就这么决定他的生死！”
张平感受到腹中轻微的动静，像是小鱼游过。这是她最近才注意到的感觉，医生说是胎动，是胎儿健康成长的标志。每次感受到这细微的动静，她都会想象这个小小的生命会长得像谁，会有怎样的性格。
“他动了，”张平轻声说，“就在刚才，他动了。”
电话那头传来常贵哽咽的声音：“真的吗？是什么样的感觉？”
“像是蝴蝶在肚子里扇动翅膀，很轻，但确实存在。”张平描述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平，听着，”常贵的声音恢复了镇定，“我明白你爸的担心，他是为你好。但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我们的孩子。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我能照顾好你们。”
“你怎么证明？我们现在连婚都没有结。”张平苦涩地说。
“我会有办法的，相信我。”常贵说，“明天我就去找你爸谈。现在你先休息，别想太多，一切有我。”张平挂断电话后，泪水再次决堤。她不知道常贵去找爸爸谈会有怎样的结果，心里满是担忧。
张平要阻止常贵去见自己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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