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那一声冰冷、微弱、却首透灵魂深处的呼唤,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意识中荡开最后一圈涟漪。
是谁…阿午?不,感觉不对…更像是…
思绪戛然而止。彻底的黑暗与虚脱感如同巨浪,彻底吞没了我。
… …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如同溺水者般艰难地浮出水面。
首先感受到的是剧烈的疼痛,遍布全身,尤其是左臂,仿佛被烙铁反复灼烧后又浸入了冰窟,一种撕裂般的酸胀和冰冷交织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闷痛,喉咙里全是铁锈般的腥甜。
我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光线刺得眼睛生疼。好一会儿,视野才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陋巷医馆那熟悉的、低矮发黑的屋顶。我正躺在里间那张硬板床上,身上盖着一条洗得发白的薄被。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苦涩。
试图动一下手指,却引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和无力感。
“醒了?”旁边传来秦师傅沙哑的声音。他正坐在床边的小凳上,就着昏暗的油灯,研磨着药臼里的东西,佝偻的背影显得异常疲惫。
“秦…师傅…”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红旗哥…他…”
“命硬,死不了。”秦师傅头也没抬,手下动作不停,“用了三根‘吊命针’,损了十年阳寿,躺半个月能下地就算造化。”他的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沉重的压力。
我心头一松,随即又猛地绷紧:“李瘸子…叔呢?”
研磨声停顿了一下。秦师傅缓缓放下药杵,转过身,浑浊的眼睛看着我,沉默了几秒,才缓缓道:“气血双亏,元气大伤,魂魄有损…醒过一次,又昏睡了。能不能彻底缓过来,看天意。”
他顿了顿,补充道:“他昏迷前,只反复说一句话…‘对不起…李家…对不起…’”
我的心猛地一揪,饲堂里那恐怖的一幕幕再次浮现眼前——暗金精粹的失控、对李瘸子的疯狂抽取、他最后那绝望而了然的眼神…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愧疚、后怕、愤怒…种种情绪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内心。
“那…饲堂…那些人…”我强迫自己转移思绪,声音颤抖。
“官方的人接手了。”秦师傅重新拿起药杵,语气听不出波澜,“应该是‘特调局’(特别事件调查局)的,专门处理这类烂账。封了山,清了场。那口棺材被临时加固了,但没挪走,说是下面牵扯太大,动不了。跑掉的老头和‘导师’的人,他们在追。”
特调局?那个冷峻男子和他的队员…他们胸前的徽章…我隐约有些印象,似乎在某些绝密档案里见过只言片语。
“鬼胎碎片呢?”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之一。那东西太邪门,也太关键。
“被特调局收容了。用了三层禁制,暂时镇住了。”秦师傅瞥了我一眼,“那玩意…吸了太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包括你放出去的那道‘暗金’,变得极不稳定。他们带走时,脸色都不太好。”
暗金精粹…被鬼胎吸走了一部分?我下意识感知左臂,烙印处依旧传来剧烈的疼痛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空虚感。那滴精粹明显缩小了一圈,光芒黯淡,仿佛陷入了某种沉寂,但那种冰冷的、贪婪的“饥饿感”依旧蛰伏在深处,并未消失。它与我的连接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更深入,也更…危险。
龙鳞印记也受损不轻,光芒微弱。
“这个…”秦师傅从旁边桌上拿起一个用符纸层层包裹的小物件,递到我眼前。打开后,里面是那半块黎族龙佩,但此刻,玉佩中心竟然多了一丝极淡的、如同血脉般蜿蜒的暗金细线,仿佛与我左臂的精粹产生了更深的联系。“它帮你挡了最后一下反噬,也沾了点‘脏东西’。以后…小心使用。”
我看着那变得有些陌生的玉佩,心情复杂。
“还有这个。”他又推过来一个东西。
是那块崩碎了一角的青铜镜碎片。此刻它变得黯淡无光,表面焦黑,仿佛所有的灵性都在最后那一下爆发中耗尽了。但拿在手中,依旧能感受到一丝极微弱、叫我林老湿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却异常坚韧的封印之意。
“特调局没发现?”我有些意外。
“棺材边角料太多,他们没留意这小块。”秦师傅淡淡道,“留着吧,或许…以后有用。”
我握紧冰冷的碎片,饲堂棺内那扇石门的虚影再次闪过脑海。祖父陈玄礼…他到底想做什么?这碎片,是钥匙,还是锁?
医馆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药杵研磨的单调声响。
外面的天色透过窗纸,显得灰蒙蒙的,分不清是清晨还是黄昏。城市似乎暂时恢复了平静,但那种无形的压抑感,并未完全散去。
“井…怎么样了?”我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沉重的问题。
秦师傅研磨的动作终于停下。他抬起头,望着窗外,沉默了很久很久。
“泄漏…暂时缓了。”他的声音变得极其低沉,“熔炉核心受损,阳气外泄大减,阴阳失衡没那么剧烈了。但是…”
他转过头,目光沉重地看向我:“那口井…还在那儿。门…虽然没全开,但缝…己经裂了。里面的东西…迟早会出来。”
“特调局也没办法?”
“他们?”秦师傅嗤笑一声,带着一丝嘲讽,“他们擅长的是‘处理’和‘掩盖’,不是‘解决’。这摊子,太大了。”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再次被冰冷的现实寒风吹得摇曳不定。
所有的牺牲和挣扎,似乎只是将最终的结局,推迟了那么一点点。
疲惫和绝望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心头。我闭上眼睛,感觉身体和灵魂都沉重得无法动弹。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一些动静,似乎是特调局的人来了,正在和醒来的李红旗低声交谈着什么。声音模糊,听不真切。
过了片刻,脚步声靠近里间布帘。
秦师傅站起身,撩开布帘一角,对外面低声说了几句,然后转身回来,手里多了一个密封的档案袋。
“特调局那位姓赵的队长留给你的。”他将档案袋放在我床边,脸色有些奇怪,“他说…有些事,或许你应该知道。看完…自己决定。”
我疑惑地拿起档案袋,很薄。拆开密封条,里面只有一张纸。
那是一张泛黄的、扫描打印的老照片。
照片背景似乎是一个简陋的实验室,几个穿着老旧白大褂的人正在合影。正中一人,面容清癯,戴着眼镜,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手中拿着一个笔记本。
我的目光凝固在他的脸上。
那是…祖父陈玄礼!比任何照片上都显得年轻,眼神锐利而充满希望。
而站在他身旁,一手亲昵地搭在他肩膀上,另一只手拿着一个类似罗盘物件、笑得一脸灿烂的年轻人…
我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李瘸子的父亲!李守诚!李红旗和李瘸子都给我看过他仅存的几张照片,绝不会错!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略显潦草的字迹:
“玄礼兄、守诚兄于第七观测站留念。新纪元将至,吾等必为先驱!——周”
周?!
那个“导师”?!他当年…竟然和祖父以及李守诚是…同事?!甚至…朋友?!
仿佛一道闪电劈开迷雾!无数线索瞬间串联!
祖父的疯狂研究、李守诚的失踪、“导师”的偏执计划、李家“祭品”的宿命、黎族的力量…这一切的源头,似乎都指向了这张照片所代表的、某个被遗忘的过去!
“第七观测站…”我喃喃自语,这个名字如同钥匙,打开了一扇通往更深黑暗的大门。
就在我心神剧震之时——
左臂那沉寂的暗金精粹,似乎被这照片带来的强烈情绪刺激,猛地悸动了一下!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指向性渴望!
它所渴望的方向,与照片背景中,祖父陈玄礼身后实验台上,一个被无意拍进去的、蒙着布的半圆形物体轮廓…隐隐重合!
那下面…藏着什么?
(第五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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