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和密集的枪火声如同惊雷，持续不断地从头顶岩层传来，震得整个石室簌簌发抖，碎石和尘土像下雨一样落下。上方正在爆发一场激战，规模远超我们之前的遭遇。钟馗前辈带来的援兵，显然与盘踞在此的敌人发生了正面冲突。
门外那“血潭衍生体”的窸窣声早己远去，被这更大的动静吓跑了。暂时安全了，但我和王审查官的心却悬得更高。上面的战斗结果，首接关系到我们的生死。
“是总部的主力！听这火力配置，至少来了一个加强战术小队！”王审查官侧耳倾听，脸上既有期盼，又有担忧，“战斗很激烈，对方抵抗顽强……不知道钟馗前辈怎么样了，他离开时状态很不好。”
我靠墙坐着，努力平复呼吸，左臂光种深处那暗影传来的不甘的悸动和狡诈的低语，像一根冰冷的针，不断刺探着我的意志。
“……上去……加入他们……找到‘它’……吞噬‘它’……我们……将完整……超越……”
“它”是谁？是那个鬼王首领吗？暗影想吞噬他？为什么？为了获得更强大的力量？还是……为了补全自身？这低语充满了诱惑，仿佛在许诺一条通往强大的捷径，但其中隐藏的冰冷和吞噬一切的欲望，让我不寒而栗。我不能听它的！这力量再，也必然伴随着无法承受的代价。祖父、张团长、林素云……他们的结局就是血淋淋的警示。
我强行将注意力集中到上方的战斗声音上，试图分辨出更多信息。除了常规武器的射击，还夹杂着能量武器特有的嗡鸣、符箓爆裂的脆响，以及某种沉重物体撞击地面的闷响。敌人的抵抗手段也十分诡异，不时能听到非人的嘶吼和某种类似音波攻击的尖锐噪音。
战斗似乎在移动，声音时而靠近，时而远离，表明战场并非静止，而是在葬骨山这片复杂的地下空间中不断转移。
“我们得想办法上去汇合！”王审查官挣扎着站起身，检查着所剩无几的装备，“待在这里就是等死。这石室应该有其他出口，陈玄礼前辈不会只留一条路。”
他说的有道理。祖父心思缜密，这个观察点既然是后手，必然有紧急撤离的通道。我们开始仔细搜查石室的每一个角落，敲打岩壁，寻找可能的暗门或通道。
就在这时，上方传来一声特别巨大的爆炸声，紧接着是一阵短暂的、异常激烈的交火，随后，一切声音骤然停止了。
死寂。
比之前衍生体离开时更彻底的死寂。
发生了什么？战斗结束了？谁赢了？
这种未知的寂静，比激烈的战斗更让人心慌。
“情况不对……”王审查官脸色凝重，握紧了手中的枪。
突然，我们头顶正上方某处，传来清晰的金属撞击声和岩石被搬动的摩擦声！有人在上面作业！
“是援军！他们在清理通道！”王审查官眼中一亮。
果然，几分钟后，一缕微弱的天光（或许是应急灯的光线）从我们头顶一道原本不起眼的岩缝中透了下来！接着，岩缝被扩大，一块石板被移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一张涂着油彩、带着防毒面具的陌生面孔探了进来，警惕地扫视着石室内部。
“下面有人吗？报出身份！”一个冷静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
“总部首属，王启年！伤员一名！还有关键人员陈安！”王审查官立刻大声回应。
对方确认了我们的身份后，迅速放下了绳梯。“快上来！通道不稳定，抓紧时间！”
王审查官让我先上。我抓住冰冷的绳梯，每向上爬一步，都感觉浑身肌肉在抗议，虚弱感阵阵袭来。当我艰难地从洞口爬出时，刺眼的应急灯光让我眯起了眼睛。
我们身处一条明显经过激烈战斗的通道中。墙壁上布满了弹孔和能量灼烧的痕迹，地上散落着破碎的邪教徒黑袍、变形的弹壳以及一些难以名状的、散发着焦糊味的黑色粘稠物。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味、血腥味和一种类似电路烧焦的臭氧味。几名全副武装、装备精良的士兵正在警戒，他们的装备和气质，与基地的常规守卫截然不同，是真正的精英。
一个身影快步走到我面前，虽然也穿着作战服戴着面具，但那熟悉的气息让我立刻认了出来——是钟馗！他露出的眼睛布满血丝，疲惫不堪，但眼神依旧锐利。他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我，手指迅速搭上我的手腕，一股温和的探查之力涌入。
“还好……性命无碍，气息虽弱，但……竟然有种奇特的平和？”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低声问道：“感觉怎么样？封印之后，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光种、暗影、衍生体的低语……这一切太过复杂诡异。我只能含糊道：“力量……好像变了，稳定了些，但……还有点问题。”
钟馗深深看了我一眼，没有追问，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活着就好。具体的事回去再说。王审查官呢？”
这时，王审查官也被拉了上来，伤势让他几乎站立不稳，立刻被两名士兵扶住进行紧急处理。
“报告长官！清扫区域己初步控制，未发现敌方首领踪迹！发现多处通向更深层的裂缝，能量读数异常，怀疑有残敌隐匿或存在其他秘密通道！”一名士兵向钟馗汇报。
鬼王首领跑了？我心中一凛。那个级别的敌人逃脱，后患无穷。
钟馗眉头紧锁，看向通道深处那些幽暗的裂缝，沉声道：“扩大搜索范围，设置能量感应器，优先确保撤离路线安全！伤员和关键人员立刻护送回地面指挥部！”
“是！”
就在士兵们准备护送我们离开时，我左臂的光种毫无征兆地再次悸动！这一次，并非因为暗影，而是光种本身的白金能量，对通道深处某个特定的方向，产生了一种微弱的、却十分清晰的牵引感！那种感觉，像是同类之间的呼唤，又像是某种重要之物的吸引。
几乎同时，我体内那点暗影也躁动起来，但它渴望的方向，似乎与光种指引的略有偏差，更加阴冷和深邃。
两个不同的指引？光种在指引什么？暗影又在渴望什么？
我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望向那条传来牵引感的黑暗裂缝深处。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我新生后的力量？
钟馗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异常：“怎么了，陈安？”
我犹豫了一下，指着那条裂缝：“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我没有提及暗影，只说了光种的感应。
钟馗顺着我指的方向望去，眼神变得凝重。他沉吟片刻，对身旁的士兵命令道：“派一个侦察小组，沿这个方向谨慎探查一百米，设置标记，如有发现，立即回报，不得冒进！”
然后，他转向我，语气严肃：“陈安，你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任何感应都可能伴随着未知风险。一切等回到地面，经过全面检查后再做定夺。明白吗？”
我点了点头，压下心中的好奇与不安。钟馗说的对，我现在没有冒险的资本。
在士兵的护卫下，我们开始向地面撤离。沿途的景象触目惊心，战斗的惨烈程度超乎想象。越靠近地面，邪异的气息越淡，但一种大战过后的荒凉与沉重却愈发浓重。
当我们终于走出地下通道，重新呼吸到外面冰冷、却带着草木气息的空气时，恍如隔世。夜空如洗，繁星点点，远处是临时建立的指挥部，灯火通明，人影绰绰。
劫后余生的庆幸涌上心头，但左臂光种与暗影那截然不同的牵引感，却像两根无形的线，一头系着我的心脏，另一头，深深埋藏在葬骨山那依旧迷雾重重的黑暗深处。
真正的结束，或许远未到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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