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麻三姑枯瘦的手指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我左臂肘关节的黑点。剧痛如电流般顺着骨髓窜遍全身,眼前炸开一片血红。我清晰地听见"噗嗤"一声——那是她指尖刺破皮肉,扎进骨缝的声音。
"忍着!"麻三姑的声音像砂纸摩擦耳膜。她另一只手从腰间摸出个青瓷小瓶,用牙齿拔掉塞子,将里面黏稠的暗绿色液体倒在我伤口上。液体接触血肉的瞬间,发出"滋啦"的腐蚀声,冒起刺鼻的白烟。
我疼得浑身痉挛,牙齿咬破了嘴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视线模糊中,看见麻三姑的手指在我臂骨上刮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黑点周围的皮肉己经翻卷溃烂,露出里面泛着青黑色的骨头——骨面上爬满了蛛网般的暗红纹路,正随着她的刮擦诡异地蠕动!
"煞纹入骨...好狠的手段..."麻三姑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惊诧。她突然转头对张伯厉喝:"按住他!要取骨了!"
张伯还没反应过来,王半仙己经一个箭步冲上来,铁钳般的大手死死压住我肩膀:"小子!想活命就别动!"
话音未落,麻三姑的手指猛地扣住我肘关节,指甲如刀般剜进骨缝!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在寂静的山崖上格外刺耳。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恍惚间,感觉有什么东西被生生从我骨头里挖了出来——
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暗红色的骨片!
骨片表面布满诡异的纹路,像是一张扭曲的人脸。更恐怖的是,它被挖出的瞬间,竟然在麻三姑指间微微跳动,如同活物!
"煞骨雏形..."麻三姑将骨片举到月光下,枯皱的脸上浮现出罕见的凝重,"再晚三天...就会长成'阴煞骨'..."她突然转向王半仙,目光如刀,"你干的?"
王半仙三角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我...我只是..."
"啪!"
麻三姑反手一记耳光,抽得王半仙踉跄后退:"混账!用活人养煞骨?嫌这世道不够乱?!"
王半仙捂着脸,眼中凶光一闪,却在对上麻三姑目光的瞬间蔫了:"三姑...我也是为了..."
"闭嘴!"麻三姑将骨片塞进青瓷瓶,又从怀里掏出一把晒干的草药,揉碎后敷在我鲜血淋漓的伤口上。草药接触伤口的刹那,一股清凉感暂时压住了剧痛,"娃儿,你爹中的是'尸蛊',要解蛊,得去千尸洞取'地阴莲'。"
我虚弱地抬头,看见父亲被张伯扶着,靠在崖壁边。他脸色己经泛青,嘴角不断溢出带着白虫的黑血,但眼睛却死死盯着麻三姑手中的青瓷瓶:"那...骨片...会怎样..."
麻三姑冷笑一声:"炼成法器...或者...喂狗。"
她转身走向崖边,竹杖在岩壁上轻叩三下。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岩壁上竟然缓缓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黑黝黝的洞口!潮湿的霉味混合着某种草药的苦涩气息扑面而来。
"千尸洞..."王半仙倒吸一口凉气,"三姑...您真要让这小子..."
麻三姑头也不回:"你,背病人。女娃,扶着他。"她竹杖指向我,"你,跟我走。"
我愣了一下:"女娃?"
"咯吱..."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回头看去,一个穿着靛蓝苗裙的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山路上。她约莫十七八岁,肤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眉眼清秀却带着病容,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脖子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像是被什么野兽撕咬过,己经结成了暗红色的肉痂。
"阿午,扶人。"麻三姑吩咐道。
名叫阿午的少女默默走过来,冰凉的手搭在我右臂上。触手的瞬间,我浑身一颤——她的体温低得不似活人!更诡异的是,当她靠近时,我左臂伤口处的草药突然停止了渗血,仿佛被某种寒气冻住了。
"尸...尸养的女儿?"王半仙瞪大眼睛。
麻三姑竹杖猛地戳地:"再多嘴,把你扔下去喂尸!"
我们跟着麻三姑钻进岩缝。洞口狭窄潮湿,石壁上长满滑腻的苔藓。阿午扶着我走在最前面,她的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但每次我踉跄时,那看似纤细的手臂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你...也是病人?"我小声问。
阿午没回答,只是轻轻摇头。月光从岩缝斜射进来,照在她脖子上那道疤痕上——我惊恐地发现,疤痕边缘竟然有细小的、像鱼鳃般的褶皱在微微开合!
"到了。"
麻三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岩缝尽头是个葫芦形的天然石洞,洞顶垂挂着无数钟乳石,地面却平整得像被打磨过。最骇人的是,洞中央竟然整齐排列着十几口黑漆棺材!每口棺材上都贴着褪色的黄符,棺盖缝隙处渗出丝丝缕缕的寒气。
"坐下。"麻三姑指着洞内一块平坦的青石。
我忍着左臂剧痛坐下,阿午默默退到阴影处。麻三姑从石壁凹槽里取出个陶罐,里面是半凝固的黑色药膏。她用药膏糊住我左臂伤口,又用浸过药汁的麻布层层包裹。
"煞骨虽取,煞气未除。"她枯瘦的手指在我眉心一点,寒意瞬间窜遍全身,"三日之内,必须服下'地阴莲',否则尸毒反噬,必死无疑。"
"地阴莲...在哪?"我虚弱地问。
麻三姑的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棺材里。"
她竹杖轻敲最近的一口棺材,棺盖"吱呀"一声滑开半尺。一股刺骨的寒气涌出,棺材里赫然躺着一具穿着苗家服饰的女尸!尸体保存完好,面色青白,双手交叠在胸前,掌心里捧着一朵晶莹剔透的...冰莲?
那莲花通体雪白,花瓣却薄如蝉翼,花心处凝结着一滴暗红色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
"每具棺材里...都有一具养尸...一株地阴莲。"麻三姑的声音突然变得飘忽,"但要取莲...得先问尸..."
她竹杖突然指向我:"你,去问。"
我浑身一颤:"问...问什么?"
麻三姑浑浊的眼珠首视着我:"问它...肯不肯把命...给你。"
(第二十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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