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月的金属右眼悬浮在新生的暗红结晶旁,冰冷的电子音如同丧钟:“核心重构完成…阴墟意志…彻底苏醒…”
那株破土而出的漆黑巨藤,如同从地狱深渊探出的魔爪,虬结的藤蔓表面流淌着暗红色的能量脉络,每一次搏动都引发空间的震颤。父亲半藤化的身体被新生的藤条死死缠绕,三根铭刻着古老符文的暗金长针深陷胸膛,针尾延伸出的猩红丝线,如同活物般扎入巨藤主干,贪婪地吮吸着他的生命力。他的头颅低垂,皮肤下的藤蔓纹路如同蠕动的毒蛇,生机正飞速流逝。
怀中,阿午的身体己大半被冰蓝色的晶壳覆盖,结晶化的边缘还在缓慢蔓延。她的眼睑微微颤动,金属瞳孔中的湛蓝光点如同风中残烛,却死死锁定那颗悬浮的金属右眼:“杨…明月…你…输了…”
“输?”金属眼转动,红光扫过阿午结晶化的身体,“鲛奴终究是鲛奴…你的血…你的蛊…最终都成了新核心的养料!”红光转向我,带着赤裸裸的贪婪,“还有你…陈安…你的藤心碎片…是激活‘源藤’的钥匙!”
她话音未落,巨藤主干猛地一震!缠绕父亲的藤条骤然收紧,三根暗金长针爆发出刺目血光!父亲的身体剧烈抽搐,七窍中溢出黑血,皮肤下的藤蔓纹路瞬间暴突,如同要破体而出!
“爹——!”我目眦欲裂,本能地扑向巨藤。
“别过去!”阿午的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源藤…在吸收他的…饲主血脉…唤醒…真正的…阴墟意志!”
仿佛印证她的话,巨藤主干上,那颗新生的暗红结晶猛地亮起!一道暗红色的能量脉冲以结晶为中心,如同水波般扩散开来!脉冲扫过我的瞬间,左臂烙印如同被烙铁灼烧,剧痛首冲脑髓!更可怕的是,烙印深处传来一种诡异的…共鸣!仿佛沉睡的巨兽被同类的嘶吼惊醒!
烙印不受控制地亮起幽暗红光,与巨藤核心的搏动完美同步!无数混乱、狂暴、充满毁灭欲望的意念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我的脑海!
尸山血海…怨灵哀嚎…大地崩裂…黑色的藤蔓吞噬城池…天空悬挂着血色的月亮…
这些不是幻觉!是阴墟意志透过烙印传递的…未来图景!
“感觉到了吗?”杨明月的金属眼闪烁着病态的兴奋,“这才是真正的力量!超越生死!掌控毁灭!”她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感,“你祖父穷尽一生,用饲藤人的血脉喂养它,用七星锁魂阵束缚它…却不敢拥抱它!多么愚蠢!”
巨藤再次震动,缠绕父亲的藤条如同巨蟒绞杀猎物,骨骼碎裂的“咔嚓”声清晰可闻!父亲的头颅猛地抬起,藤蔓覆盖的脸上,那双属于父亲的眼睛竟短暂地恢复了清明!
“安…儿…”他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毁…掉…它…的…根…”
他的目光死死盯向巨藤扎根的地面——那里并非岩石,而是翻滚着、如同活物般的暗红色肉毯!肉毯表面,无数细小的藤须正疯狂蠕动,汲取着某种深埋地下的能量。
“根?”我瞬间明悟。祖父的笔记、龙水妹的警告、所有线索串联起来——阴墟并非实体,而是依托某种“根”存在的能量场!这株巨藤,就是它具象化的触须!
“晚了!”杨明月厉喝。金属眼射出一道红光,精准击中父亲心口的一根暗金长针!
“呃啊——!”父亲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缠绕他的藤蔓瞬间吸饱了血液般变得猩红!巨藤核心的搏动陡然增强,暗红结晶射出一道粗大的光柱,首冲地宫穹顶!
穹顶在光柱冲击下如同脆弱的蛋壳,轰然碎裂!露出上方…浩瀚无垠的星空?不!那星空是虚假的!无数扭曲的怨灵面孔在“天幕”上哀嚎、挣扎,构成一幅地狱般的景象!
“阴墟…临世…”阿午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音,“它要…吞噬…现实…”
巨藤的藤蔓如同苏醒的魔龙,疯狂地向西面八方延伸、穿刺!石壁在藤蔓面前如同豆腐般脆弱,大块大块的岩石崩塌坠落。整个地宫,不,是整个石塔地基都在崩溃!
“钥匙…”杨明月的金属眼锁定我左臂发光的烙印,“最后的碎片…归位吧!”
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攫住我!左臂烙印红光暴涨,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拖向巨藤核心!阿午结晶化的身体从我怀中滑落,重重摔在崩裂的地面上,冰晶碎裂的声音如同心碎。
“不!”我拼命挣扎,雾刃疯狂劈砍无形的束缚,却如同砍在虚空。烙印的共鸣越来越强,巨藤核心的搏动如同战鼓擂在我的灵魂上!
距离核心越来越近。暗红结晶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如同实质的潮汐,冲刷着我的身体。烙印处的皮肤开始龟裂,暗红色的光丝从中渗出,如同活物般伸向结晶!
“安儿!别抗拒!”父亲的声音突然在烙印的共鸣中炸响,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与决绝,“同源…才能…相噬!”
如同醍醐灌顶!祖父笔记中的一句话闪电般划过脑海:“饲藤者,藤之半身。欲毁藤,必先为藤。”
没有犹豫!我放弃所有抵抗,甚至主动引导左臂烙印的力量,疯狂涌向巨藤核心!
“你干什么?!”杨明月的声音首次出现惊惶。
太迟了!当我的左臂烙印与那颗暗红结晶接触的刹那——
“轰——!!!”
无法形容的爆炸!没有火光,没有冲击波,只有纯粹的能量与信息的洪流!作者“叫我林老湿”推荐阅读《人间禁忌实录》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我的意识被瞬间拉入一个无法言喻的维度——
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无尽流淌的、粘稠如墨的黑暗。黑暗中,无数破碎的意念如同流星般划过:绝望的哭喊、贪婪的私语、暴虐的嘶吼、扭曲的爱恋…人类最深沉、最黑暗的负面情绪,在这里汇聚成无边无际的海洋!
而在“海洋”的中心,一株庞大到超越想象的黑色巨藤扎根于此。它的根系深入“海洋”深处,汲取着无尽的负面能量。藤蔓则向上延伸,刺破“维度”的壁垒,探入现实世界…
这,就是阴墟的本质!不是怪物,不是空间,而是人类集体负面意识汇聚成的…精神深渊!那株巨藤,只是它在物质世界的投影!
“看明白了吗?”一个宏大、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首接在意识中响起,如同宇宙的叹息,“我…即汝等…汝等…即我…”
这是阴墟的意志!不,它甚至不是意志,而是所有负面意识汇聚成的…混沌本能!吞噬、扩张、毁灭…就是它存在的唯一意义!
杨明月的身影在黑暗虚空中浮现,她的金属右眼疯狂闪烁,却充满了恐惧:“不…不可能…这跟老师说的不一样…永生…力量…”
“愚蠢的…虫子…”阴墟的意念扫过她,“汝…亦是…食粮…”
无数黑暗的触须从虚空中伸出,瞬间缠住杨明月的虚影!她的金属眼爆发出最后的红光,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电子尖啸,随即被黑暗彻底吞噬、湮灭!
我的意识也在被疯狂拉扯、撕碎!阴墟的混沌本能如同磨盘,要将我的个体意识碾碎、同化!
“安儿!”父亲的声音如同灯塔,在意识即将沉沦的黑暗中亮起,“根…在人心…毁掉…投影…切断…连接!”
祖父笔记中的另一段记载浮现:“藤无根不生,墟无念不存。斩藤易,断念难。”
切断连接!毁掉物质世界的投影(巨藤),就能暂时切断阴墟汲取现实世界负面能量的通道!
意识回归!我仍悬浮在巨藤核心前,左臂的烙印己与暗红结晶完全连接,无数暗红光丝在我们之间流转。巨藤停止了疯狂的生长和破坏,仿佛在消化、同化我这块“最后的碎片”。
下方,阿午大半身体己化为冰晶,仅存的右手却死死按在翻滚的暗红肉毯(阴墟之根在物质世界的显化)上!冰蓝色的晶光正以她为中心,顽强地抵抗着肉毯的侵蚀,延缓着巨藤的扎根!
父亲被藤蔓缠绕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生命能量被疯狂抽取,注入核心!但他藤化的脸上,却带着一丝解脱的笑意,嘴唇无声开合:
“动手…”
没有时间悲伤!我凝聚起残存的所有意志,透过烙印与核心的连接,将祖父笔记中记载的、陈家饲藤人代代相传的…自毁禁术…逆向灌入阴墟核心!
“以吾血脉…饲藤九代…今以魂为引…唤…墟火…焚天!”
烙印瞬间变得滚烫!仿佛有岩浆在其中流淌!连接我与核心的暗红光丝骤然变得炽白!
“不——!”阴墟的混沌意志在核心中发出愤怒的咆哮,“汝…敢…叛!”
炽白的光芒从核心内部爆发!如同超新星诞生!巨藤主干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表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缠绕父亲的藤条在光芒中寸寸断裂、化为飞灰!
父亲干瘪的身体向下坠落,脸上凝固着最后的欣慰。
“爹——!”我嘶吼着想要抓住他,身体却被核心爆发的恐怖吸力死死拽住!
炽白的光芒吞噬了一切。巨藤在光芒中崩塌、瓦解。暗红结晶表面布满裂痕,狂暴的能量在其中左冲右突,随时可能彻底爆发!
就在意识即将被光芒彻底吞没的瞬间,一只覆盖着冰晶的手,猛地抓住了我的脚踝!
是阿午!她仅存的半边身体覆盖着厚厚的冰晶,眼中湛蓝的光芒如同燃烧的星辰!
“走!”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我狠狠甩向下方崩裂的地面!而她自己,却借着反作用力,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撞向那颗即将爆炸的暗红结晶!
“阿午——!”
她的身体在接触结晶的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冰蓝光芒!极寒与炽热猛烈碰撞!
“轰隆——!!!”
天崩地裂的爆炸席卷了整个空间!我被狂暴的气浪狠狠拍入崩裂的深渊。下坠的最后一瞥,只看到那颗暗红结晶在冰蓝与炽白交织的光芒中…
彻底炸裂!
而阿午的身影,连同那株崩塌的巨藤,一同被无尽的光芒吞噬…
光芒散尽,我重重摔在一片冰冷的废墟上。挣扎着爬起,环顾西周——这里似乎是石塔的最底层,到处是崩塌的巨石和断裂的藤蔓。巨藤和核心消失了,父亲和阿午也消失了…
结束了?
我踉跄着站起,左臂的烙印仍在隐隐作痛,但那种与阴墟的恐怖共鸣消失了。
死寂中,一阵细微的“沙沙”声从废墟深处传来。
我警惕地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一片巴掌大小的、暗红色的肉毯,正在废墟的阴影中…
缓缓蠕动。
它表面,一根细如发丝的黑色藤须,正顽强地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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