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用无数人命堆砌的曙光？”我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我上前一步，将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李红旗和李瘸子护在身后，左臂烙印再次亮起微光，与周导师手中那枚扭曲金属块散发的诡异波动无声对抗。“你所谓的新纪元，不过是披着文明外衣的屠宰场！”
周导师对于我的斥责不怒反笑，那是一种居于绝对掌控地位的了然与怜悯。“屠宰场？多么狭隘的认知。纵观人类历史，哪一次飞跃不是踏着旧时代的骸骨？区别仅在于，这一次，我们将主动选择前进的方向，而非被动等待自然的筛选。”他的目光扫过湖心那不断渗血的裂痕，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吟诵的狂热，“而这力量，将确保我们筛选的…是精华。”
他不再看向我，仿佛己经做出了最终判决。那枚扭曲的金属块在他掌心悬浮而起，表面流转过复杂的数据流光。
“启动‘归源’协议，最高优先级。”他对着空气轻声说道，如同下达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指令。
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一股低沉却足以撼动灵魂的嗡鸣，并非来自湖底，而是来自…上方！来自他们头顶的世纪广场，乃至整个城市的地底深处！
无数细微的、肉眼不可见的能量流，仿佛受到了终极召唤，从西面八方、从每一个地铁站、每一个地下管网节点、甚至从无数沉睡的居民楼中，被强行抽取、汇聚，如同百川归海，向着这片湖心裂痕疯狂涌来！
这些能量流并非纯粹的阴煞之气，而是混杂了更多的东西——深夜加班族的焦虑疲惫、医院病房里的痛苦呻吟、家庭争吵产生的怨怼、街头巷尾的恐惧不安…所有城市负面情绪产生的精神能量，此刻都被某种庞大的阵法强行搜集、引导，化作了最原始的“祭品”，注入湖中！
湖水剧烈沸腾，颜色彻底变为令人不安的暗红，如同一个巨大的、正在被加热的血池！湖心碑体的裂痕在这些能量的灌注下，进一步扩大，边缘甚至开始融化、崩塌！
更可怕的是，我清晰地感觉到，有几股格外“鲜美”的生命精气，也被强行掳来，即将投入湖中——那是位于广场特定方位、可能正在值夜班或滞留的活人！周导师的“仪式”，需要真正的生命作为最后的引子！
“住手！”我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冲向周导师，试图打断他。
但周导师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飘退，轻松避开了我的扑击。那枚悬浮的金属块散发出一圈无形的力场，将陈安狠狠弹开。
“没用的。”周导师语气平淡，“仪式一旦启动，便无法停止。除非你能瞬间摧毁遍布全城的三百六十个能量节点，或者…”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去剧烈波动的左臂，“…你能掌控湖下的存在，让它拒绝这份‘礼物’。但显然，你做不到。”
李红旗挣扎着试图去破坏平台上残留的设备，却被周导师随手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便将他死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李瘸子拼尽最后力气掷出的骨针，也在靠近周导师时便被那金属块散发的力场碾为齑粉。
实力的差距，如同天堑！
就在这绝望之际——
咕噜…咕噜…
湖心深处，那不断扩大的裂痕中，突然冒起了巨大的气泡。一个冰冷、古老、带着一丝疑惑和审视的意念，缓缓探出，接触到了那些汹涌而来的、混杂不堪的“祭品”能量。
下一刻，那股意念陡然变得暴怒！
仿佛一个美食家被强行喂食了泔水，湖底的存在发出了被严重侮辱般的、无声的咆哮！
它拒绝了！
它拒绝了这份强行塞过来、充满杂质和污秽的“祭品”！
汹涌而来的能量流在湖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排斥、倒卷，甚至引发了小范围的能量反噬，上方城市中不知多少个节点瞬间过载爆炸！
周导师脸上的从容第一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错愕和难以置信：“怎么可能？！计算应该完美契合它的需求…”
就在他心神微分的刹那！
“就是现在！”
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再试图攻击周导师，而是将所有意念、连同左臂烙印中那滴躁动不安的暗金精粹的力量，疯狂注入脚下的土地，注入与这片湖泊同源的力量体系中！
我不是要控制，而是要…沟通！遵循古籍批注中“黎氏守碑，非镇也，乃衡也”的启示，遵循龙鳞印记的本能呼唤！
我的意识仿佛瞬间融入大地，顺着水脉，感受到了那湖底存在的无边愤怒和…一丝被强行惊扰、被劣质祭品侮辱的委屈？
一个模糊的、源自血脉深处的画面在他脑海闪现：古老的先民，并非在血腥祭祀，而是在碑前舞蹈、吟唱，以纯净的精神和特定的韵律，安抚着地脉，与其中的存在达成微妙的平衡…
“以血为契，以鳞为凭！”我福至心灵，咬破舌尖，一口滚烫的心头血喷在左臂烙印上！
烙印金光与暗金光芒交织大盛，一道虚幻的、威严的龙鳞虚影腾空而起，并非攻击，而是散发出一种古老、安抚、试图沟通的意念波动，缓缓沉向湖心！
那湖底暴怒的意志接触到这龙鳞虚影，猛地一滞！
它的愤怒似乎平息了些许，转而变成一种巨大的、如同看待蚂蚁举起信物般的…好奇？
它犹豫了一下，竟然分出了一丝意念，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那龙鳞虚影。
就在这短暂接触的瞬间——
周导师突然冷笑一声：“原来如此…是‘纯度’不够…需要更高级的‘引子’…”
他的目光猛地锁定了我，眼中充满了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和贪婪：“你！你的血脉，你的‘源质’，才是最好的祭品！才是打开这扇门最完美的钥匙！”
他手中的金属块爆发出刺目的红光，一股远超之前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力量化作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抓向我！不再是邀请，而是彻底的捕捉和掠夺！
与此同时，因为那短暂的沟通和能量反噬，湖底的封印平衡被彻底打破！
“轰隆！！！”
湖心碑体再也支撑不住，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地崩裂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不是缓缓打开，而是彻底的、毁灭性的崩塌！
缺口之后，并非预想中的岩石或岩浆，而是一片旋转的、深邃的、散发着无尽吸力和幽蓝光芒的…虚无！
那口“井”的入口…被提前、且以最暴力的方式…打开了！
恐怖的吸力从缺口中爆发出来，湖水倒灌，整个平台剧烈摇晃，即将被吞噬！
周导师抓向我的力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干扰，微微一偏！
我被那吸力拉扯，身不由己地滑向那深不见底的幽蓝缺口！
李红旗发出绝望的嘶吼！李瘸子目眦欲裂！
就在我即将被吸入缺口的刹那，我猛地将最后的力量注入龙鳞虚影，狠狠撞向那抓来的无形巨手！
光芒爆碎！
周导师闷哼一声，身形微晃，显然没料到我在绝境中还会进行反击。
而我则借着这股反冲力，加上那恐怖吸力的拉扯，如同断线的风筝，猛地被扯入了那幽蓝的缺口之中，瞬间消失不见！
“安子！！”隐隐约约中，李瘸子的惨叫被淹没在巨大的水流轰鸣和洞穴崩塌声中。
周导师站在摇摇欲坠的平台边缘，看着那吞噬了我的幽蓝缺口，脸上错愕之后，再次浮现出那种一切尽在掌控的笑容。
“也好…亲自进去…或许效果更佳…”
他无视了即将彻底崩溃的溶洞和下方两个绝望的人，转身悠然走向甬道。
“计划B启动。所有单位，引导能量，目标——‘井口’！准备接收…我们的‘种子’…”
他的声音消失在甬道尽头。
而在他身后，崩裂的湖心深处，那幽蓝的井口中，除了恐怖的吸力，似乎还隐隐传来了一声…
满足的、慵懒的、仿佛刚刚品尝了开胃小菜的…
叹息？
(第七十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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