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卷入幽蓝缺口的瞬间,时间与空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那并非简单的坠落,而是一种被强行撕扯、分解、又强行重塑的恐怖过程。无数混乱的光影碎片冲击着他的意识,冰冷与灼热交替肆虐,耳边是宇宙初开般的轰鸣与死寂交替的尖啸。左臂的烙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龙鳞虚影与暗金精粹以前所未有的同步率疯狂运转,如同最后的堡垒,死死守护着他即将崩溃的意识和肉身。
我感觉自己像一粒尘埃,被投入了狂暴的星河漩涡,渺小感与绝望感几乎将我吞噬。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涣散的边缘,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联系,如同风暴中的蛛丝,穿透无尽的混乱,连接到了我的灵魂深处——是那口星骸之井!是之前被吞噬、炼化的那一丝同源之力!
这丝联系成了唯一的坐标,让我混乱的感知得以短暂聚焦。
我“看”到——
幽蓝的缺口之后,并非实体的空间,而是一片浩瀚无垠、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幽暗海洋!这里没有上下左右,只有无尽流淌、奔腾咆哮的暗蓝色能量流,其中沉浮着无数破碎的星辰残骸、扭曲的空间碎片、以及……一些难以名状的、巨大而古老的阴影!它们如同深海巨兽,在能量洋流中缓缓游弋,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气息。
这里,就是星骸之井的内部?或者说,是它连接着的某个高维空间?
而那座崩裂的镇水主碑,其核心竟然也是一小块类似材质的黑色岩石,此刻正如同定海神针般,艰难地定在这片能量海洋的一个相对“平静”的漩涡中心。碑体上那些古老的符文疯狂闪烁,试图修复缺口,却被周围狂暴的能量不断冲击、侵蚀!
周导师的钻探和仪式,就像是在堤坝上炸开了一个口子,滔天洪水正汹涌而入,试图冲垮这最后的屏障,彻底涌入现实世界!
必须堵住它!
这个念头如同本能般升起。啊虽然不知道怎么做,但体内的龙鳞印记和那丝井之力,却自发地产生了反应。
我艰难地操控着即将消散的意识,引导着左臂所有的力量——那守护的金光、那危险的暗金、还有那丝微弱的井之联系——不再用于防御,而是化作一道微弱却坚定的意念,顺着那丝联系,投向崩裂的主碑核心!
那意念中,包含的不是攻击,也不是镇压,而是……一幅画面。
是古籍中记载的先民舞蹈安抚地脉的画面,是父亲陈卫国最后决绝的背影,是阿午冰冷面具下残存的一丝湛蓝,是这座城市无数平凡生活的点滴……是一种复杂的、名为“守护”的执念,以及一种试图沟通、平衡的恳求。
在这浩瀚的能量海洋中,我渺小得如同呐喊的蝼蚁。
然而,奇迹发生了。
那崩裂的、苦苦支撑的主碑,似乎接收到了这缕微弱却独特的意念。碑体核心处,那块黑色岩石猛地一震!
紧接着,一道苍凉、古老、却带着一丝欣慰和决绝的龙吟,并非通过声音,而是首接在所有感知到这片区域存在的意识深处响起!
嗡——!!!
龙吟声起,那主碑残存的符文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爆发!崩裂的缺口处,光芒疯狂凝聚,竟暂时抵挡住了能量的倒灌!
与此同时,我左臂的烙印灼热到极致,那龙鳞虚影自主脱离,化作一道纯粹的金光,猛地注入主碑之中!
得到这股同源力量的加持,主碑发出一声更加高亢的龙吟!一道巨大的、威严的、半透明的金色龙影自碑中腾空而起,虽然模糊残缺,却带着无上的镇压之力,盘绕在缺口之上,龙口大张,发出无声的咆哮,硬生生将涌出的能量洪流逼退了回去!
暂时的平衡,竟然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勉强达成了!
缺口未被完全修复,但能量的倾泻被极大延缓了!
现实层面,溶洞中。
李瘸子和李红旗正绝望地看着我被吞噬,看着洞穴即将彻底崩塌。
突然,那恐怖的、吞噬一切的吸力骤然减弱!湖心崩裂的缺口中,喷涌的幽蓝能量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势头猛减!一道威严的金色龙影一闪而逝!
剧烈的震动也随之平复了许多。
“那是…龙鳞之力?!安子他…”李瘸子又惊又喜,难以置信。
“快!趁现在!”李红旗反应极快,强撑着爬起来,“洞口还没完全塌!我们必须立刻出去求援!这里撑不了多久!”
两人互相搀扶着,踉跄地冲向甬道。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甬道的瞬间——
一道冰冷的、纤细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崩塌的湖岸边。
是阿午!
她依旧穿着那身单薄的病号服,赤着双脚,站在冰冷的岩石和污水中。但她周身的气息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那双暗蓝色的瞳孔此刻亮得惊人,如同两盏冰灯,其中不再有丝毫人类的茫然或情感,只剩下纯粹的、浩瀚的、冰冷的掌控感。她鳃状疤痕处的菱形晶石光芒流转,仿佛活了过来。
她无视了狼狈逃窜的李瘸子二人,目光首接投向湖心那被龙影暂时镇住的缺口。
她缓缓抬起双手。
整个地下湖残余的湖水,连同空气中弥漫的水汽,甚至李瘸子二人伤口渗出的血珠,都如同受到绝对君主的召唤,瞬间静止,然后向着她疯狂汇聚!
水流在她身前凝聚、压缩、变形,最终化为数以千计、薄如蝉翼、边缘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冰刃!
每一片冰刃上,都倒映着她那双毫无感情的瞳孔。
她看着那挣扎的龙影和不断冲击的井之能量,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而是一种…睥睨。
“聒噪。”
她红唇轻启,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
纤手轻轻一挥。
嗖嗖嗖嗖——!!!
数千片幽蓝冰刃如同死亡的蜂群,撕裂空气,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并非射向龙影或缺口,而是精准无比地射向了周围湖壁和穹顶那些最脆弱、即将崩塌的支撑点!
她不是来帮忙的!
她是来……加速毁灭的!
“不!!!”李红旗发出绝望的嘶吼。
轰隆隆隆!!!
在冰刃的精准爆破下,本就摇摇欲坠的溶洞支撑结构彻底崩溃!
更大的巨石如同雨点般砸落!整个地下空间发出最后的哀鸣,彻底开始塌陷!甬道入口瞬间被一块巨石封死!
李瘸子和李红旗被冲击波狠狠掀飞,险些落入重归狂暴的湖中!
阿午站在原地,任由巨石砸落在她周围,溅起漫天水花,她却毫发无伤,周身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力场隔绝了一切。她只是冷漠地看着那被巨石和湖水再次淹没的缺口,看着那道金色的龙影在物理塌陷和能量冲击的双重打击下发出不甘的哀鸣,最终彻底消散。
缺口虽然被塌落的巨石暂时物理堵塞,但谁都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井口并未关闭,危险远未解除。
做完这一切,阿午缓缓转身,那双冰冷的蓝色瞳孔,第一次真正地、毫无阻碍地看向了惊骇欲绝的李瘸子和李红旗。
她的目光在李瘸子装着那枚邪异碎片的皮囊上停留了一瞬。
然后,她什么也没说,身影如同融入水中般,缓缓变淡,最终消失在不断崩塌的黑暗与水汽之中。
只留下最后一句冰冷的话语,在轰隆的崩塌声中,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
“告诉陈安……”
“我在‘井’的另一边…等他。”
(第七十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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