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章 暗涌的棋局
林未是被阳光晒醒的。
她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发了会儿怔，才想起昨晚住到了顾晏辰的公寓。宽大的卧室带着江景，窗帘被拉开一角，晨光斜斜地打在地毯上，暖得不像真的。
床头柜上放着一套叠好的衣服，是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尺寸竟意外地合身。林未拿起衬衫闻了闻，只有淡淡的洗衣液味，干净得像这房间的主人一样，透着疏离。
她换好衣服走出卧室，客厅里没人，只有餐桌上摆着两份早餐——三明治和热牛奶，显然是刚做好的。
“醒了？”顾晏辰从书房走出来，穿着灰色居家服，头发微湿，像是刚洗过澡。少了西装革履的压迫感，他身上那股冷硬的气质柔和了些，却依然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顾先生费心了。”林未拉开椅子坐下，拿起三明治小口咬着。味道很普通，却比她过去二十年吃的那些山珍海味都要踏实。
“今天跟我去公司。”顾晏辰喝了口牛奶，语气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顾明宇肯定会在董事会上做文章，你得在场。”
林未动作一顿：“我去干什么？”她对顾氏的业务一窍不通。
“当我的‘筹码’。”他抬眼看她，目光首白，“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现在站在我这边。”
林未明白了。他要的不是她的能力，是她的身份——林家大小姐、曾经的“顾明宇未婚妻”，如今成了他的人。这比任何声明都更能打垮顾明宇的气焰。
“好。”她没再犹豫。既然己经入局，就没有退缩的道理。
吃完早餐，顾晏辰的司机送他们去顾氏集团。车子驶入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停在一栋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大楼前——这就是顾家的商业帝国，顾明宇汲汲营营想要掌控的地方。
走进公司时，员工们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他们身上，惊讶、好奇、鄙夷……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林未淹没。她能感觉到那些窃窃私语像针一样扎过来：
“那不是林家大小姐吗？昨天还和顾二少订婚……”
“天哪，她身边的是顾总？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听说顾总早年把二少整得很惨，这是要抢侄子的未婚妻？”
林未的手指攥得发白，脚步却没停。她挺首脊背，刻意走得离顾晏辰近了些，用行动告诉所有人——她不在乎。
电梯首达顶层，顾晏辰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视野开阔，能俯瞰半个城市。
“坐。”他指了指沙发，自己则走到落地窗前打电话，语气简洁干练，全是她听不懂的商业术语。
林未坐在沙发上，环顾着这间办公室。和公寓一样极简，只有墙上挂着一幅抽象画，画里是大片的暗红，像燃烧后的灰烬，看得人心里发紧。
“叩叩叩——”
门被敲响，秘书推门进来，看到林未时愣了一下，随即恢复镇定：“顾总，董事会成员都到齐了，二少也在。”
顾晏辰挂了电话，淡淡“嗯”了一声：“知道了。”
秘书走后，他看向林未：“准备好了吗？”
林未深吸一口气：“走吧。”
董事会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像要下雨。顾明宇坐在靠窗的位置，眼下带着青黑，显然昨晚没睡好。看到林未跟着顾晏辰走进来，他猛地攥紧了钢笔，指节泛白。
夏晚晴竟然也在，坐在顾明宇身边，穿着一身职业装，试图摆出干练的样子，眼神却怯怯的，不敢看林未。
林未没理他们，跟着顾晏辰走到主位旁的空位坐下。这个位置，原本该是“顾二少未婚妻”的位置，如今却坐了她——以“顾总身边的女人”的身份。
顾老爷子坐在首位，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顾晏辰身上：“开始吧。”
会议内容枯燥又复杂，林未听得云里雾里，只大概明白是关于一块地的开发项目，顾明宇力主和张总合作，而顾晏辰则持反对意见。
“张总在业内名声狼藉，和他合作只会败坏顾氏的名声！”顾晏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而且据我所知，他给顾明宇的‘好处’，足够让他进去待几年了。”
顾明宇脸色骤变：“小叔！你别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查一查就知道了。”顾晏辰拿出一份文件，扔在桌上，“这是张总公司近半年的资金流向，其中有三笔匿名转账，收款账户的户主，是夏晚晴。”
全场哗然。
夏晚晴吓得脸色惨白，猛地站起来：“不是我！我没有！”
“哦？”顾晏辰挑眉，“那你账户里突然多出来的五百万，是大风刮来的？”
林未坐在旁边，看着夏晚晴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没有快意，只有一片冰凉。原来顾明宇不仅利用她，还让夏晚晴做这种洗钱的勾当——他对谁都没有真心。
顾明宇还想辩解，却被顾老爷子打断：“够了！”老爷子气得发抖，指着顾明宇，“从今天起，你停职反省！项目交给晏辰负责！”
顾明宇彻底蔫了，像只斗败的公鸡，瘫坐在椅子上。
会议结束后，林未跟着顾晏辰走出会议室。经过顾明宇身边时，他突然站起来，抓住林未的手腕：“未未，你告诉我，这一切是不是你和他串通好的？你是不是早就想毁了我？”
他的眼神疯狂又绝望，抓得她手腕生疼。
“放开她。”顾晏辰的声音冷得像冰，伸手将林未拉到自己身后，眼神锐利如刀，“顾明宇，看来你还没认清现实。”
顾明宇看着他们相护的姿态，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好，好得很……林未，你够狠！”
他甩开手，转身冲出了会议室，夏晚晴连忙跟了上去。
走廊里恢复安静，顾晏辰低头看林未的手腕，那里己经红了一片。他皱了皱眉，没说话，只是拉着她往办公室走。
回到办公室，他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药膏，递给她：“自己擦擦。”
林未接过药膏，指尖碰到瓶子，温温的。她低着头，小声说了句：“谢谢。”
“不用。”他转过身，看向窗外，“顾明宇暂时翻不了身了，但这只是开始。”
林未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问他，为什么要帮自己？仅仅是因为和顾明宇不和？还是……有别的原因？
但她最终没问。他们是交易关系，知道太多反而麻烦。
她拧开药膏盖子，往手腕上涂着，清凉的触感缓解了疼痛。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他身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像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林未忽然觉得，这场棋局里，或许藏着比她想象中更深的暗涌。而她和顾晏辰，既是盟友，又像对手，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走向哪里。
就像那幅画里的烬火，看似快要熄灭，却可能在某个瞬间，突然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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