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松动的防线
顾明宇被送走后，顾氏暂时恢复了平静。林未开始跟着顾晏辰学习处理业务，从看报表到参加项目会议，她学得很快，偶尔提出的见解竟能让顾晏辰也侧目。
“你对地产评估很敏感。”一次会议后，顾晏辰靠在椅背上，看着她整理的资料，语气里带着点意外。
林未笔尖一顿：“我妈以前是做这个的。”
她很少提起母亲。林未的母亲在她十岁时病逝，父亲很快续弦，家里的旧物大多被收了起来，只有母亲留下的几本地产评估笔记，被她偷偷藏在书柜最深处。
顾晏辰没再多问，只是从文件柜里抽出一份资料递给她：“城西那块地，下周要和林氏谈合作，你去准备。”
林未接过资料，指尖有些发烫：“和……我爸？”
“嗯。”他看着她，“你比我更懂林氏的底线。”
话虽如此，林未却知道，他是在给她机会。让她以合作者的身份，堂堂正正地站在父亲面前。
和林振邦见面那天，林未特意穿了一身干练的西装套裙。林振邦看着她，眼神复杂，有惊讶，有愧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未未，你……”
“林总，”林未打断他，将合作方案推到他面前，“我们谈公事吧。”
整场谈判，她冷静得像个陌生人，条理清晰地分析利弊，寸步不让。林振邦几次想缓和气氛，都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
谈判结束后，林振邦看着她收拾文件的背影，低声说：“顾家那小子……靠得住吗？”
林未动作一顿，没回头：“爸，这是我的事。”
走出林氏大楼，顾晏辰的车就停在路边。她坐进去，发现他手里拿着一个冰淇淋，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草莓味。
“谈完了？”他把冰淇淋递给她，“刚路过买的。”
林未接过冰淇淋，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她知道，他一首在楼下等她。
“嗯。”她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谈成了。”
“我就知道你可以。”他发动车子，语气里带着点笑意。
那一瞬间，林未看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软了下来。这个总是冷冰冰的男人，其实比谁都细心。
晚上回到公寓，林未正在厨房煮面，顾晏辰走了进来。他靠在门框上，看着她笨拙地搅动面条，没说话。
“你要吃吗？”林未抬头问。
他点点头，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锅铲：“水开过头了，面会坨。”
他的动作很熟练，显然经常自己做饭。林未靠在旁边看着他，灯光落在他身上，柔和了他的轮廓。
“你以前……经常自己做饭？”她忍不住问。
“嗯。”他低头看着锅里的面条，“独居久了，总得学会照顾自己。”
林未想起他左耳的伤，想起那些关于他被暗算的传闻，心里忽然有些发酸。他看似拥有一切，实则比谁都孤独。
两人沉默地吃着面，窗外的江风吹进来，带着夏夜的燥热。林未忽然听到他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皱了皱，走到阳台去接。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林未听不清具体内容，只隐约听到“……证据……小心……”几个词。
挂了电话，他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林未问。
“没什么。”他摇摇头，“一点小事。”
他不想说，林未也没再问。但她看得出来，一定是和当年暗算他的事有关。
夜里，林未被一阵响动惊醒。她走出卧室，看到书房的灯还亮着，门虚掩着。
她悄悄走过去，看到顾晏辰正坐在电脑前，对着一份旧文件发呆。桌上放着一张照片，是年轻时的他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合影，两人笑得很开心。
听到脚步声，他猛地关掉文件，将照片倒扣在桌上，抬头看她：“怎么醒了？”
“听到动静。”林未看着他紧绷的侧脸，“是不是……当年暗算你的人，有线索了？”
顾晏辰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查到一点。是我以前最信任的一个兄弟，叫陈峰。”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未走到他身边，看到他手背上青筋暴起。她犹豫了一下，轻轻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很凉，带着薄茧。被她握住的瞬间，他身体僵了一下，却没有抽回。
“过去的事，总会查清的。”林未的声音很轻，“别太为难自己。”
顾晏辰低头看着她的手，她的手指纤细，掌心却很暖。那点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像一道微弱的光，照进他尘封多年的心底。
他忽然反握住她的手，力道有些大，像是怕她跑掉。
林未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冰冷和算计，只有一片翻涌的情绪，像即将喷发的火山。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就在这时，顾晏辰突然松开手，站起身：“很晚了，去睡吧。”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转身走向窗边，背影僵硬。
林未站在原地，手心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她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明白，他们之间那道名为“交易”的防线，早己在不知不觉中，松动了。
而那点在烬火里悄悄燃起的火星，似乎正越来越旺，快要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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